中青报：工科教育理科化，“新指挥棒”落地时为何偏离方向_教育家
在论文的压力下，工科老师越来越“科学”，企业融入不了“工科课堂”…最近，“科学工程”的话题引起了教育工作者和工业界人士的关注。
“工程科学化”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显然，与其他学科不同，工科人才应该更贴近行业一线，更有实践能力。但不少专业人士表示，在当前环境下，部分高校的工科人才培养模式和评价体系有向其他专业趋同的趋势。评价指挥棒的局限性不仅导致了工科师生的“科学化”，也阻碍了中国制造业高端人才的培养和发展。
近日，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采访了多位与工程教育相关的学生、教师和高校管理者，就如何落实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进行了探讨，并探究了“工程科学化”现象背后的原因。
为什么工科专业的课程少了工科味？
2017年2月起，教育部推进新工科建设，先后形成复旦共识、大行动、北京指南。在工科新课程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工科专业的课程教学乃至整个学科的评价体系，其中的“新”需要指挥棒跟上。
陈奇在南方一所985大学学建筑。在他看来，自己最喜欢的专业课是可以在外面实习的。
“很多课程都有出去研究的机会，所以目前我个人对自己的专业还是比较满意的。”陈奇认为，本专业动手机会多，经常需要制作相关模型来展示思路；学校里实践机会不少。从大三开始，实践就体现在各个专业课的课程内容中。“在这个过程中，我对社会现实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并用所学进行了验证，形成了自己的思考。”
然而，热爱外出的陈奇仍然感到学习成就取向的局限性。在学习的过程中，他对“工程的科学化”感触颇深。
“现在的学习课程更多的是理论层面的研究和思考。虽然有一些实践研究，但真正应用于实践的学习成果几乎没有。”陈奇认为这对学习和应用非常不利。“要在注重论文发表的同时，注重实践创新和落地，真正把理论变成有用的实践。”
与陈奇的经历类似，就读于北京某知名高校物理工程专业的大三学生张佳羽表示，自己非常喜欢工科，但在课程设置和实践安排上仍有一些困惑。
“前两年感觉学的专业课比较分散。大二之前，我根本没接触过和我专业相关的工科，基本都是物理理论课。”张佳羽说。
记者通过采访一些学工科的大学生发现，对于对工科感兴趣，并且真正对相关行业感兴趣的学生来说，一些过于理论化的课程安排往往让他们觉得“不够解渴”。但也有专业人士认为，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工科课程的评价导向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评价是新工科改革中的一个难题.”在不久前举行的第58届、第59届中国高等教育博览会上，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副会长李家军也提到了工科教学评价改革中的指挥棒问题。
他做过调研，和很多老师聊过，发现很多学校和学院都是“碎片化”的，有自己的考核管理体系。然而，一门新工科改革的课程往往涉及很多学校和教师。
他以天津大学为例。一位院士领衔了一门“设计与建造”的课程，涉及六个学院。有一门课有30到40个学分，有20多位老师参加，涉及到很多具体问题，包括对学生的评价。学生成绩与保研、考研、奖学金密切相关，但以前完全以分数为依据的考核已经不适合考核参加新工科改革的学生。
为什么“新指挥棒”落地时会偏离方向？
对于学工科的大学生来说，上课只是学习生活中例行公事的一部分，他们最期待的是走进实验室，走进行业一线，把学到的知识和规划好的图纸变成现实。
大三之后，张佳羽欣喜地发现，课程中有很多应用课程，这让他非常开心。“比如金工实习会让我们焊接音乐小狗的电路板。大家会自己设计，我们也可以参加相关的比赛，让我们真正体验一天技术工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有了新的困惑。“有些实践课程有问题。我们需要自己看实验指导书，然后自己做实验。但是实验指导书上有很多东西没有写清楚，老师也不负责教学，让我觉得有点低效。许多实验严重依赖实验仪器。由于缺少老师的指导和之前的相关练习，无论做多少次实验都感觉生疏。”
然而，在一所985大学主修核工程的张雨辰意识到，他的专业在大一和大二时是以基础数学和物理为基础的，课后他花了很多时间在数学和物理上。大三以后，因为专业和核学科有关，为了避免接触辐射，学校里实验多，实践不多。
关于“工科科学化”的问题，他通过自己的经历和对周围同学的观察表示，理工科思维不同导致论文倾向不同，确实需要不同的评价体系。“但目前‘工程科学化’感觉像是研究生评价体系妥协的结果。研究生很多，很多都是拿着学位找工作的，所以要简化评价体系，让人毕业。”
对此，李家军也觉得，目前高校跨学科、跨学院的探索，以及如何与产业结合的探索，包括未来继续学院、现代产业学院的建立，都值得总结和思考。“这是一个重大问题。最终要让学校形成自己的特色，使新的工程课程和工程教育改革更好地适应中国现代化，满足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对人才培养的需要。”
如今，越来越多的高校意识到，曾经“重结果轻过程”的教学评价已经不能让学生达到最佳的学习效果，工程教育也是如此。在课程中加入实践性评价和过程性评价可以使教学活动更加高效和科学。
汕头大学工程学院副院长包能生认为，新工科模式下评价体系的构建有一个基本原则，也是教学提出的，即学习效果的评价要看学生能“给我看”什么，或者能给第三方什么。
“建立投资组合非常重要，反思报告也很重要。档案袋指的是学生的专业技能，反思报告反映的是学生的思维训练，所以这是两个重要的部分。”他说。
从汕头大学工程学院这几年的实践中，包能生发现，学生是否做过一件作品，差别很大。即使是简单的作品，也远比仅仅画设计图更震撼。“完成一部作品很难，涉及方方面面。”
学生尽可能在实践中完成作品，这是汕头大学工学院为了培养更高层次能力的学习方法和要求。不过，宝能生也承认，学生也会犯错，作品不可能尽善尽美，也不能用企业的KPI评价标准。在他看来，对于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实践过程本身，重在学习过程的体验。
“换句话说，实践过程的评价远比结果的评价重要。”宝能生说。
有一次，学校请了一个加拿大老师来上课，因为之前学校对反思报告的要求不高，在制度上“只是一段话”。加拿大老师上课两周左右，提供给学校的反思报告有60多页。
看了这篇报道，宝能生不禁反思。“我感觉我们对待教学的态度真的不是那么端正。”面对这种“一段话”和“60多页”的反差，他深有感触，也体会到了为什么别人的教学质量会相对更高。“确实不一样，管理体制也很不一样。”
哪些「惯性」阻碍了工程人才的培养？
随着近年来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工程人才的培养模式亟待更新。这不仅是中国大学独有的问题，也是世界范围内的问题，世界各地的著名大学都在展望未来，探索工程人才培养的新方向。
西南交通大学校长杨丹表示，许多海外名校正在将工程与人文教育相结合。这些高校探索基于工程教育的创新人才自主培养的新思路和新路径，包括个性培养、交叉融合、真实场景、开放合作等。，努力培养适应和驾驭未来的素质和能力，以及培养学生解决复杂工程问题的能力和创新能力。
“随着中国大学的改革，有一段时间工科教育其实是在培养学生做研究和写文章的能力。当然这是必须的，但是光写文章是不够的。工程人才的培养应以培养能力为核心。在经历了一些发展阶段后，我们认为它实际上是一个整合阶段。既要培养科学素质和能力，又要培养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尤其是面对复杂的工程问题。”杨丹说道。
在安徽大学高教研究所林看来，面对严峻复杂的国际环境和艰巨繁重的国内社会经济发展任务，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呈现多层次、多元化、复合化的特点，而高校的培养模式和评价体系却不能满足社会需求。比如，一些专业学位毕业生沿袭了学术学位的套路，用学术学位的标准来管理，表现出明显的“学术”倾向。
同时，林表示，一些高校对实习不够重视，对实践教学的投入很少。部分模拟实训实验室设备陈旧，跟不上行业发展速度，大大降低了实际效果，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才培养质量的提高。
林指出，另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是，高校人才培养体系的运行存在一定的制度惯性。改变人才培养模式，建立符合社会和行业需求的培养体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导致了“工程科学化”等问题在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东莞理工学院党委副书记、校长马宏伟也对人才培养模式的调整速度表示担忧。
“行业的变化比大学更快，所以如何将行业最新技术的一些变化映射到人才培养体系中课程要素的要素上，需要非常敏捷的对接系统，大学的反应速度也很关键。”马宏伟说。
作为一所接近行业一线的大学，马宏伟介绍，学校正在“敏捷对接系统”上努力。“我们应该和一线龙头企业的技术开发团队一起组织一支双师型、双能型的教师队伍来共同做这件事。”
不仅如此，马宏伟承认，作为一个从事工程工作40年的“老人”，他仍有一些不满。“我认为我们从来没有找到工程素质培养的精神。所以我们的探索是认真更新今年新招收的一批工程硕士的所有培养方案。他们一拿到初试录取通知书，暑假就进校报。暑假结束后，他们将跟随老师和团队进入企业，通过实践确定自己的研究课题。”
“深入行业，这样的题目才是一线真正的问题。”马宏伟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王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