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女导演“从军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顿巴斯这个“世界的泥潭”里，几个少年对改变充耳不闻。Alyssa kovalenko是乌克兰的一名80后导演。她最新的纪录片《我们永远不会死》讲述了五个乌克兰少年在战争中的成长经历，以及他们与70多岁的登山家瓦伦丁一起探索喜马拉雅山的旅程。去年春天，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乌克兰志愿军，在前线奋战了四个月。2022年2月24日上午，在俄方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几个小时后，一列红眼列车将阿丽莎带到了乌东卢甘斯克地区的卢比日内。顿巴斯战争初期，乌克兰军队一片混乱。为了对抗分裂分子，乌克兰政府允许独立于军队的志愿营作战。乌克兰女导演“从军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随小编一起看看吧。
炸弹的噪音越来越大，运送坦克的火车越来越多…在顿巴斯这个“世界的泥潭”里，几个少年对变化充耳不闻。他们有一个疯狂的梦想:攀登喜马拉雅山。
Alyssa kovalenko是乌克兰的一名80后导演。她最新的纪录片《我们永远不会死》讲述了五个乌克兰少年在战争中的成长经历，以及他们与70多岁的登山家瓦伦丁一起探索喜马拉雅山的旅程。
在制作纪录片的过程中，这位获奖的青年导演也进行了勇敢的尝试。去年春天，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乌克兰志愿军，在前线奋战了四个月。她说那也是在分裂和斗争中度过的四个月。
纪录片导演拿起了武器。
2022年2月24日上午，在俄方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几个小时后，一列红眼列车将阿丽莎带到了乌东卢甘斯克地区的卢比日内。
艾丽莎此行的目的是为纪录片《我们不会死》补素材，这是她自2019年以来的心血之作。军事冲突的突然升级并没有阻碍艾丽莎前往佐罗特村的步伐。这个采矿村是主角之一安德烈的家乡。自2014年顿巴斯战争爆发以来，乌克兰政府军和分裂分子一直在附近交战。在冲突全面升级的一周前，这里的居民注意到更频繁的爆炸。
从路博润开车去佐罗特的路上，阿丽莎几乎没有行人。沿途的加油站排起了长长的弯弯曲曲的队伍，收音机偶尔会广播:“从卢甘斯克撤离！从卢甘斯克撤离！”
“一切看起来都像天启。”艾丽莎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说。
(视频截图)艾丽莎·科瓦连科。
经过三年的拍摄，alyssa和他镜头里的少年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这些孩子生活在战火纷飞的工业荒原，在一个梦想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地方，与灰色的现实抗争。艾丽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上世纪90年代，她在萧条的扎波罗热工业区长大，生活在贫困和萧条中，一直梦想着走出一个衰败的小镇，探索世界。乌克兰东部局势急剧恶化。艾丽莎没有按计划继续拍摄，而是开始帮助孩子们撤离。一路上炮声隆隆，撤离的车辆甚至一度进入战区。五个人中，艾丽莎只成功地把正在哈尔科夫读书的丽莎送到了波兰边境。莱拉、鲁斯兰和伊利亚所在的卢甘斯克村，战后很快落入俄军手中。另一方面，安德里夫妇拒绝了离开佐洛特的提议。他们八年来从未有过平静的生活，当时误以为事情不会比以前更糟。
艾丽莎的导演生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她的第一部故事片《战争之地的艾丽莎》在世界上最重要的纪录片电影节——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IDFA)上首映，她的第二部作品《家庭游戏》在三个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但在一些同行和影评人看来，艾丽莎并不是一个遵守纪录片法则的导演。这次乌东之行，并不是她第一次介入主角的生活。此前在拍摄《家庭游戏》时，主角艾琳娜是一名贫穷的基辅玩家。当她母亲突然去世时，艾丽莎代她支付了丧葬费。
出生于白俄罗斯的乌克兰导演谢尔盖·洛兹尼查(Sergei Loznicha)最近与艾丽莎进行了一次交流。他认为记录者必须与影片内容保持距离，不要卷入感情。然而，艾丽莎认为纪录片不仅仅是电视新闻中的事实叙述或冷静的逻辑推理。“电影最重要的是情感，这是它的强项。你会忘记新闻，但艺术会与你共存。”
《我们不会死》剧照。
纪录片曾经给了艾丽莎一把“宇宙的钥匙”。但战争爆发后，作为一名纪录片导演，艾丽莎说她感到无能为力:“纪录片可以提供一个长期的观察视角，但在那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快速的反应。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采取措施，阻止他们在我国造成破坏。”
艾丽莎很快下定决心加入志愿军。这对年轻的母亲来说是一个痛苦的选择。她把家人安顿在相对安全的西部。在前往前线之前，5岁的儿子西奥紧紧抓住艾丽莎的腿，恳求母亲不要离开。
“妈妈，你为什么要去前线？”
“反正总得有人去战斗…我不想离开乌克兰去另一个国家生活，我希望你在这里有未来。”
这些解释没能安抚西奥，他拒绝与母亲分离。最后，艾丽莎不得不逃离孩子们。
艾丽莎觉得她别无选择。参军的想法并非出于一时的愤怒。是2014年种下的一颗种子，现在已经发芽了。在顿巴斯，她看到了战争给儿童带来的创伤。她希望儿子能在和平的环境中成长，十几年后不用去打仗。
艾丽莎也想“复仇”。
2014年，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举行公投宣布从乌克兰独立后不久，正在顿巴斯拍戏的阿丽莎在一个检查站被分离主义势力拦下。她向士兵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解释说自己只是一个来这里完成作业的电影学院学生。但随行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士兵，她与乌克兰军队关系密切。接下来是四天噩梦般的拘留。这段经历在2015年上映的纪录片《战争之地的阿丽莎》中有过简要描述。“这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艾丽莎回忆道。冲突升级后，囚禁的片段再次作梦。艾丽莎不止一次梦见自己被俄罗斯军队包围并俘虏。
九年前，alyssa继续拍摄以治愈他的伤口。在《战争之地的艾丽莎》中，她拍摄了顿涅茨克战斗最激烈的皮斯基村乌克兰志愿者营地的生活。参战前，他们是建筑师、教师和工程师…整整一个月，艾丽莎和21名志愿者经历了子弹的考验，成为顿涅茨克机场的第22名“士兵”。
“在顿巴斯前线拍摄的时候，我开始思考是做记录者，还是观察者，还是直接参与者。”艾丽莎说，“我有一种感觉，我想在这一生中，而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我一直在和自己争论。最后，我做出承诺，如果战火进一步蔓延，我将拿起武器战斗。”
前线冷疯了。
在俄乌冲突升级的第六天，艾丽莎前往顿涅茨克州多布罗皮利亚的征兵办公室。“我要去前线打仗。”艾丽莎告诉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他们看到这个娇小的女候选人很惊讶，问她有没有从军经历，能做什么。最后他们让她回家等电话，又没有消息了。在这次无果而终的访问后，艾丽莎在第聂伯罗的征兵办公室再次碰壁，她甚至无法报名，因为她没有军人证。
然而，艾丽莎从一名志愿军指挥官那里赢得了上前线的机会，两人于2014年在顿巴斯前线成为朋友。起初，他以为艾丽莎想像他当时那样去前线拍摄。当他得知艾丽莎此行是为前线而战时，他抽了一大口烟:“好吧，再说吧。”
顿巴斯战争初期，乌克兰军队一片混乱。为了对抗分裂分子，乌克兰政府允许独立于军队的志愿营作战。此后，乌克兰涌现出大量志愿者营地，其中大部分归乌克兰国防部和内务部指挥，也有部分不受政府控制。据估计，当时大约有15，000人加入了各种志愿者营地。俄乌冲突升级后，因为来来往往相对自由，更多的人加入了志愿者阵营。
《我们不会死》剧照。
在皮斯基村前线拍摄时，艾丽莎学会了射击。2022年3月加入乌克兰志愿军第五营第二突击连后，她接受了进一步的步兵训练，包括阻截、狙击和爆破。
艾丽莎是40人步兵部队中唯一的女性。进入军营，男人自然被当成士兵。作为一名女性，艾丽莎需要克服指挥官和战友对她意志和能力的怀疑。起初一些士兵会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和你丈夫一起去法国？”她反驳说她参军的决定是自愿的。”我的决定和你的有什么不同？”
乌克兰是目前世界上女兵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到2022年夏天，已有超过3万名女性进入军队服役，约占乌克兰士兵人数的15%。自苏联解体以来，乌克兰妇女一直积极在军队中服役。然而，直到2016年，他们才开始真正承担战斗角色。去年俄乌冲突升级后，所有军事单位都宣布对招募女性开放。但在军队内部，艾丽莎面临着另一场战争:对抗根深蒂固的歧视。
“你需要时间来证明你也是军人，你会打仗，会搬运，你可以和他们做同样的事情。”艾丽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前线，寒冷是艾丽莎面临的第一道坎。“前线冷到让人抓狂。”。在接近零度的湿冷天气里，士兵需要在战壕里待上24到48个小时，只有有限的取暖方式，只有跺脚和心理暗示。
更难的是适应部队的工作模式。艾丽莎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天性，学会顺从。作为纪录片导演，艾丽莎喜欢提问和讨论。指挥官下达命令后，她的反应往往不是“是，长官”，而是“你为什么这么做？”这经常激怒一些士兵。“为什么这个女人质疑一切？”
《我们不会死》剧照。
随着训练和战斗的发展，曾经的疑惑逐渐消失。不仅如此，艾丽莎和大多数人成了朋友。这位指挥官后来感叹说，艾丽莎的出现鼓舞了士气，她的表现让男人没有借口说“做不到”。
乌克兰志愿军第五营最初部署在基辅。2022年4月，随着俄军从基辅周围撤退，战斗的焦点集中在东部和南部。阿利萨和他的战友被派往哈尔科夫，与乌克兰军队的第92机械化旅作战。
在哈尔科夫，志愿者在Peremoga村附近的林地挖了一条壕沟，设立了一个阵地。在乌克兰语中，“Pelemoga”意味着胜利。2022年3月下旬，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乌克兰军队在这里击退了俄军的进攻。周边几个居民点仍在俄军控制之下，第92机械化旅和志愿军的任务就是收复这些失地。进入4月后，俄乌两军几乎没有近距离交火，双方都试图通过炮击让对手屈服。
2022年5月8日凌晨4点，小雨，2℃，一场战斗正在酝酿，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志愿军的战壕。艾丽莎和他的战友们互相鼓励:历史上的这一天是二战结束的日子，他们希望这场战役能打败俄军，为解放周围村庄铺平道路。
但是，俄军火力更猛。武装直升机轰鸣，坦克迫击炮接连出击。爆炸声此起彼伏，在战壕周围溅起火焰和泥土碎片。艾丽莎和他的战友被困在了树林里。久违的恐惧涌入艾丽莎，她认为这很可能是她自己的死亡。“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时刻。我同情我的儿子，而不是我自己…如果我死了，我对他的爱也会随着我一起消失。”
在5月8日的战斗中，大量部署在左翼的第92旅士兵成为“200号”(阵亡者)和“300号”(伤员)。终于，右边的志愿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步枪，艾丽莎马不停蹄地走了8公里，途中还要穿越一片雷区。一路上，志愿者不仅要时刻警惕脚下，还要警惕头顶上是否有俄军用于侦察的无人机。
“与当时树林里的情况相比，2014年到2015年的顿巴斯就像一个贪玩的幼儿园。”现在回想起来，艾丽莎仍然心有余悸。
“我们不会死”
Alyssa的包总是比其他志愿者的包重。除了口粮、饮用水和手榴弹，里面还有一个6公斤重的相机。她希望将这段经历存档，为儿子留些东西，以防有一天被人杀害。
“前线的生活不像战争电影…战争电影给我们的印象是前线有枪声和爆炸声。但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等待和观察，这很无聊，但同时也夹杂着紧张。”艾丽莎说。
在战斗间隙，艾丽莎会拿起相机捕捉这一场景。她日复一日地拍摄着战壕里的风景:不知疲倦的蚂蚁，坑坑洼洼的田野，被弹片劈开的树木，硝烟背后的天际线，惨淡现实中的“偶尔的色彩”:有一次，92旅的士兵给5营送冰淇淋。坐在未能变成雪的冷雨中，浑身湿透的艾丽莎和他的战友们品尝着前线罕见的甜点。
《我们不会死》剧照。
相机曾经是导演艾丽莎最好的“武器”，但对于步兵艾丽莎来说，它碍事了。为了尽可能轻装上阵，她不得不带些水来减轻负重。但艾丽莎并不后悔把它带到了前线，特别是在失去了一些战友后，她更加确信记录的意义。
年近六十，胡须花白，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Stike经常出现在alyssa的镜头里。来自西部的木雕艺术家史塔克在战争的第四天加入了志愿军，直到2022年7月6日凌晨，一枚伊斯坎德尔导弹击中了志愿军的营地。
“战争之下的人们，不断地在为生死签字。”艾丽莎描述道。她的床离斯蒂克有半米远，事发当天她外出执行运输任务，因此得以逃脱。
为了在前线生存，战士们不得不麻木自己的情绪。然而，在失去了这个无话不谈、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后，艾丽莎不禁陷入了抑郁。当她出发去前线时，她乐观地认为她能在几个月内结束战争。但是战争一直在持续，看不到尽头。
志愿者们从废墟下挖出了Stike的尸体，一路护送他到他的家乡安葬。葬礼之后，barrs指挥官解散了突击连。
现年52岁的巴尔斯自2014年以来一直战斗在前线。Alyssa形容这是一个“最有能力的领导人”，他珍惜士兵的生命超过自己，从来没有把第五营送入绝望的冒险。突击连解散后，巴尔斯和其他一些志愿者签订了征兵合同，这意味着他们将获得政府的补贴和保险，但他们也失去了随时离开的自由，并将战斗到战争结束。
部队解散后，艾丽莎回到后方休息。回归平民生活并不容易。“日复一日的(战争)高压状态会改变你…正常的生活似乎失去了色彩。”alyssa仍然知道自己是一名士兵，甚至为活着和享受一些安慰而感到内疚。有时候，她连打开社交媒体的勇气都没有，害怕看到战友的死亡。在基辅，艾丽莎和她的丈夫史蒂夫安秀进行了长谈。史蒂夫是驻乌克兰的法国记者，也是纪录片《我们不会死》的联合制片人。他说服艾丽莎恢复中断的编辑工作。“也许是时候在文化战线上战斗，承载这段历史了。”在伊尔平战斗过的巴尔斯也告诉艾丽莎，“先完成你的电影，战争还长，我会等你的。”
当艾丽莎再次观看战前完成的粗糙的大剪刀时，她对所有的画面都有了不同的看法。影片中，登山家瓦伦丁希望通过冒险疗法，帮助生活在战区的孩子们治愈心理创伤。五个来自顿巴斯的小英雄终于爬上了喜马拉雅山，坚信自己正走向幸福。但是战争永远改变了这个故事:一些人成了难民，一些人杳无音信。
今年2月22日，《我们不会死》在柏林电影节举行了全球首映。在影片中，安德里向一颗流星许愿，相信它的力量可以停止战争。丽莎用粉笔盖住了墙上的弹孔；鲁斯兰在电脑前敲打着:“我们不会死的。”一位法国记者看完电影后写道，这是一个昨日世界的记忆，笼罩在光明和温柔中。”除了艾丽莎·科瓦连科，谁能为这片废墟写一首安魂曲？”
发表于2023年5月1日《中国新闻周刊》杂志第1090期。
杂志标题:乌克兰女导演“参军”
记者:陈家林。
女导演《参军》相关阅读；
电影之旅120周年(1895~1926)第七艺术诞生，黑白影像的拓荒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