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观察︱“学术妲己”背后的真问题是什么
因为一段答辩视频，华南理工大学博士生苏某被授予“学术妲己”称号，上了热搜。
近日，网上一段苏姓女博士辩护的视频引发了一场关于“学术妲己”话题的争议。争议的焦点在于，她被怀疑卷入导师的婚姻，并在导师的帮助下获得了一系列高水平的论文(包括以共同第一作者的身份在《自然》顶级刊上发帖)，最终进入2023年四川大学教学科研岗位公开名单。此事在网上发酵后，女博士就读的华南理工大学和应聘的四川大学立即启动调查程序。目前，调查结论尚未公布。尽管真相仍不得而知，但关于此事的讨论有增无减是有其深层原因的。
回想起来，我在写博士论文的过程中，因为完全不运动，瘦了六斤。我坐在办公桌前，每天坐很久很晚，收集所有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高强度的写作让我失眠。每天早上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论文的内容。如果突然脑子跳出来了，我应该马上开灯写下来，否则我会担心醒来的时候记忆会被清除。所以我总是在床边放着笔和纸。有时候一晚上要开灯关灯好几次，本来就不足的睡眠被破成渣。
但是，产生一篇合格的博士论文只是获得博士学位的条件之一。对于很多高校来说，博士生在学习期间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是有要求的，具体要求各个学校不一样。我在写博士论文的时候，还有一篇期刊论文迟迟没有发表。眼看申请学位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焦虑与日俱增。终于等到了外审的意见，还得根据评审专家的意见继续修改，然后再次送审。
同时，作为一名全日制博士生，我还要面对找工作的问题。博士的就业方向多为高校或科研院所。如果叠加地域、专业等因素，选择余地相对较小。所以那一年我最窒息的时刻，就是几所大学的博士论文写作、期刊论文修改、面试并行处理的时刻。博士论文怕过不去，期刊论文怕发表不了，找工作怕没offer。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让多年的努力学习付之东流。
这大概就是“学术妲己”现象持续引起热议的原因。目前网络爆料称，当事人在上述三个维度上不仅没有后顾之忧，还获得了远超大多数同事的资源和机会。一方面，《自然》是很多研究者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发表论文的顶级刊物。作为西部地区领先的双一流大学，川大的教职也是一个让人想都不敢想的选项，更别说副高级教职了，这是大多数刚毕业的博士不可能做到的。另一方面，从网上披露的博士论文答辩现场视频来看，博士论文写作质量并不尽如人意，存在诸多问题。这种鲜明的对比引起了社会的极大不满，成为指责博士与其导师关系的导火索。
两人的关系成为热议的焦点，不仅仅是因为举报者指责他“干涉家庭，破坏婚姻”，而是因为这种关系涉嫌学术不端和利益输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指出，我们不仅要批判“学术妲己”，更要批判“学术纣王”。虽然两所大学的调查结论尚未出炉，但“学术纣王”现象是真实存在的，这种现象的形成不仅与个人私德有关，还与整个学术领域的评价体系和权力关系有关。
一方面是因为申请学位、获得教职、考察聘期、职称晋升等科研事件而有发表论文的要求。但是人太少，期刊又分三六类，对发表的要求与日俱增，发表的机会却越来越渺茫。另一方面，由于与科研人员的前途命运深度捆绑，期刊会有动力提升其影响因子和档次，部分期刊也会相应扩大寻租空。在这种情况下，导师和学生发表论文的难度是完全不同的。这个难度不完全取决于文章的质量，还取决于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
2020年，科技部、财政部发布《关于破除科技评价“唯论文”不良导向的若干措施(试行)》。这个文件的重要意义不是打破论文本身的价值，而是打破以论文为中心形成的自给自足的利益关系。但它的难点也在这里。摆脱“唯论文”表面上是科研评价问题，背后其实是权力关系问题。在一个理想健康的学术生态中，各种学术资源应该是源源不断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发光，但现实中，学术的权力会让只有权钱交易的人才有机会。
也正因为如此，“学术妲己”和“学术纣王”的问题才会引起关注，因为它们展现了基于交易和实现的学术路径。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科研人员来说，“一手是指标，一手是拒信”是常态。“学术妲己”轻易获得的各种资源，可能是一大批整日辛勤工作的普通科研人员难以获得的，这无疑是不公平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苏博士和导师之间的故事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这类叙事所反映出的现象需要正视和改变。如何让学生和导师的关系变得健康，如何尊重和保护普通科研人员的工作，如何斩断一环扣一环的利益链条，关系到整个学术生态的健康。
责任编辑：李勤余图片编辑：乐浴峰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