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天而降的跳楼者砸中后
越努力越幸运——这是孟晓家庭微信聊天群的名字。
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女孩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4月23日，孟晓在上海闵行区一家商场被一名跳楼男子击中。跳楼者经抢救无效死亡。被击垮的孟晓“恢复”了她的生活，等着她。这是一个漫长的治疗和康复过程。
事故发生时，孟晓刚刚在上海工作了两个月。这个购物中心是她闲暇时最喜欢的地方。一楼有一家书店，离宿舍很近。孟晓每周至少会去一次。
4月26日，日本应该是26岁少女缓刑期满的日子。然而，那天，她已经躺在医院的ICU病房里了。醒来后，她已经记不起事发前的细节，甚至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进了商场看书。
4月23日，该男子从商场五楼坠下，砸中下方行走的孟晓。网络直播视频截图
5月4日，孟晓接受了第一次手术，5月23日开始转入康复科。那天的会诊单诊断她有颈髓损伤，四肢瘫痪，颈椎不稳，颈椎间盘突出，颈椎、锁骨、枕骨骨折，脑挫伤，外伤性颅内出血。
双方父母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女儿身边。事实上，这个家庭此时很难提供比人力更多的支持——借钱上学的弟弟，在家瘫痪十几年一直吃药的奶奶，留在农村照顾家里老人的父亲，唯一打工挣钱又因为旷工被辞退的母亲。
母亲王娟不禁想到，如果没有这次事故，她家的生活会从水中浮出水面，喘口气——她的女儿会得到更多的工资，她的儿子会很快毕业。现在，他们被拖到了更深的水中。
长期医疗费用，上海住宿，康复设备费用…王娟不敢数。她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联系到跳楼者的家属，也没有收到赔偿。事发后，包括商场、相关部门、孟晓的同事和同学、老家的亲戚等。，都捐了一些，但钱还是没花完。王娟每天转发滴滴出行，在她只有110个朋友的微信朋友圈里筹集资金。
孟晓能做的就是“拼命恢复”从坐着到站着到走路，再到锻炼手部肌肉和盆底肌肉，她都是在医生的指导下一一学会的。除了康复训练，孟晓还读书写字，练习本一路翻着，笔画从明显的颤抖变成横平竖直。她小心翼翼地写道:
“新的一天总有新的活法，认真的活，温柔的爱，慢慢的和世界和谐相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
病房里，小孟和他的母亲。本报记者邹
来自天堂的灾难
“网费一个月50元，那么如果我和女儿用网络，是不是要交100元？哦，还是50…谢谢大家。”
6月2日下午3点，门里的阳光很好。孟先生背对着窗户，右手腕带动右手手指，顺着桌边一个类似摩托车手柄的器械转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做手部康复。在门外的走廊里，母亲王娟拿着手机，拨通了丈夫的号码。电话的另一端是租赁代理。
王娟在天津工作了很多年。与在农村生活了十多年的丈夫孟波相比，她更快地适应了上海。在电话里，她代替丈夫和中介谈判，一个一个地询问水、电、网费，然后辛辛苦苦地把中介费砍了几百元。最后，她把两个月的房租和中介费7000多元转给了丈夫，让他在附近租了一个20楼带阳台的小房子。
“真不敢相信，我第一次来上海就是为了这个。”挂上电话，王娟看了孟晓一眼，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上海。”
上海，在女儿的描述中，她所有的同学都来这里工作，机会多，待遇好。女儿在半导体公司工作，想在上海定居后带她去外滩。王娟答应悄悄查一下去上海的机票，那太贵了，所以她在心里透露了。
但她突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4月23日17时40分，一名男子从上海闵行区某商场五楼跳下，恰巧路过的孟晓被砸伤。
王娟是在24日凌晨2点接到电话的。她刚下夜班。最先接到消息的儿子在电话那头哭了。他很害怕，说，妈妈，你快来。半夜，王娟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你怎么能去购物中心购物呢？”
从上午十一点到达上海的高铁上下来后，王娟跳上一辆出租车，闯进了一家陌生的医院。24日下午近三点，她被允许进入ICU，看到女儿孟晓躺在ICU病床上，嘴唇上有血迹。看到她来了，女儿的眼睛睁开了，嘴巴无声地动着，眼泪流了下来。
“没事的，妈妈在这里。”王娟对孩子说。
今年4月，王娟拍摄了孟先生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王娟仍然不敢看女儿被砸的现场视频，但为了保留证据，她只能保存在微信上。视频中，一名男子翻过商场五楼的栏杆，被多名疑似工作人员围住与其交涉。那人走了几步后从楼上掉了下来。在下落的过程中，撞到一楼的孟晓双双摔倒在地。
据红星新闻报道，跳楼男子今年51岁，多年未联系儿子。
恢复道路
5月4日，孟晓接受了第一次手术，手术很成功。5月23日，她被转到康复科。会诊当天，孟晓被诊断为颈髓损伤、四肢瘫痪、颈椎不稳、颈椎间盘突出、颈椎、锁骨、枕骨骨折、脑挫伤、外伤性颅内出血。
5月23日，孟晓的咨询名单。本报记者邹
6月2日，本报记者在该院康复门诊看到，孟晓仍戴着护颈器。经过康复治疗，她的上半身已经可以活动，可以自己翻身，可以坐在轮椅上行走，但还是难以持久，走路有点摇摇晃晃。“医生教我每一步怎么走，要注意发力点。”孟晓告诉记者，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6月2日，经过康复训练，孟先生坐着轮椅往回走，跑进了一个斜坡。王娟帮助了他。本报记者邹
从康复诊所到病房，我坐在轮椅上走了将近10分钟，孟晓微微出汗。
王娟说，孟先生现在每天都要训练，再加上针灸，每天早上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他总是练习到最后。医生看着他，孟先生自己也着急。
“五月中旬初，她试图坐起来。她一坐下，两眼一散，就摔倒了。”王娟记得，孟先生独自练习了一个星期，然后慢慢下床学习走路，现在他正在练习手部动作。但是，根据最近的评估，孟晓很难有盆底肌肉无力和自发排泄，这一项也被添加到康复训练中。
5月中旬，孟刚开始写作。本报记者邹
在医院训练之外，孟晓喜欢阅读和练习写作。她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五月中旬剩下的第一页是“天、地、人、日月星辰”，笔画明显在抖。越往后翻，笔画、日记、摘抄、诗词越流畅。女孩用这些句子告诉自己，“新的一天总有新的活法。”
最近，孟晓写下了这句话。本报记者邹
事发一个多月了，大部分痛苦已经消退。孟晓说，只有手臂的皮肤在被触摸后仍有刺痛，擦洗时更痛。记者注意到，手指碰到她的手臂后，上面会起鸡皮疙瘩。这时候，王娟拉了拉女儿的胳膊，稍微抚平了一下，好像要把疙瘩抚平。“20斤，”王娟突然说道。“那天不小心提起来称了称，发现她比出事前瘦了20斤。”
下午近五点钟，孟晓累了，手里拿着父亲买的手指夹持器，慢慢躺下睡着了。
孟晓的父亲在孟买为手部力量训练赠送小玩具。本报记者邹
“钱数得越多，心越沉。”
王娟后来才知道，出事的商场离孟先生的宿舍不远，是她常去的地方。因为商场的一楼有一家书店，孟晓想每周至少看一次书。
但是今天，孟晓说不清他那天去书店是否路过了事发地点。“我只知道进了商场，就忘了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医院了。”王娟重复了她女儿说的话，叹了口气:“我的女孩害怕了。”
王娟知道孩子受到了创伤，但他只能把它放回去。目前最困难的是钱。
截至6月2日中午，仅医院医药费就有12.7万左右。好在经过相关部门和医院的协商，让他们先出院，再交钱。王娟和孟波在沪住宿也花了近18000元，包括最初恐慌时订的贵的酒店，后来换成108元一晚的招待所；此前，王娟还结算了一大笔护理费；会有医药费，房租，康复器材等等。王娟计算得越多，她的心就越沉。
因为可以走路了，医院最近建议孟晓做好出院准备，但王娟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来回跑，就更加焦虑。饶是如此，她还记得算这笔钱。“先不买轮椅，买个能翻凳子的拐杖就行了。”这种拐杖，便宜一点的网上才100多元。他们也想在医院附近找个便宜的短期出租屋，但是不能直接租。孟晓的父亲跑了三天的中介，终于在6月2日找到了一个临时落脚点。
当她不照看女儿时，王娟会去街道信访办公室。她告诉记者，目前还没有联系到跳楼者的家属，也没有拿到赔偿金；商场捐款后，要求他们走法律程序，“该付多少付多少”。王娟提到，事发后商场先给了他们3万元，相关部门给了他们1万元生活费。孟晓的同事、同学和家里的亲戚东拼西凑，每人拿出了近万元，但这些钱仍然没有用。王娟每天都在微信上发消息，为社会筹集资金。目前20万的目标只筹到了2万多。看到进展缓慢，王娟着急了。
王娟在Droplet基金为她的女儿发起了一场筹款活动。页面截图
“孩子还那么小，我想她在上海会恢复得更好，但我真的怕我没钱给她治病。”看到孩子睡着了，王娟又出去哭了。“我以为日子越来越好了。”
“转折年”
灾难从天而降的背后，今年本该是这个家庭的转折点。
1997年，孟晓出生于河南省沁阳市。四年后，他的弟弟出生了。一家四口住在爷爷奶奶盖的农村二层平房里。
在的手机里，有一张孟先生少年时的照片。本报记者邹翻拍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孟先生没有让王娟担心过。王娟说，一双儿女都很乖，这让王娟的邻居常常“贪心”:“给我带10个这样的孩子不难。”
王娟一直记得，女儿小的时候，小贩路过村子，别的孩子一拥而上，拖着父母要这要那，而小女儿只是和哥哥坐在门口看着，从来不要。只有父母主动问，她才害羞的“打”。“她看你不问她，就知道不买了。”王娟还提到，奶奶脑梗之前，她和奶奶一起给两个孩子做衣服，或者给孩子带别人不要的衣服，孩子也不会要求什么。
孟晓大学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后来，孟晓上高中时，很少向家里要钱，这让王娟怀疑女儿的伙食费够不够。“我家姑娘说只需要11点去食堂帮忙做饭，结束后就可以免费吃饭了。”这份勤奋贯穿了女儿去福建上大学的过程。孟晓申请了助学金，并兼职学习，几乎不问她的家人她想要什么钱。
王娟承认这个家庭确实有它的困难。孟晓的祖父在过去两年去世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奶奶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两个人都挂着一个打不坏的药袋。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孟波被迫“被困”在家里照顾老人——与妻子相比，他更有力气为两位老人翻身，更有义务为父母收拾残局，吃耶戈。这次，孟波比妻子晚一天到达上海，她正忙着把母亲托付给亲戚。
多年来，王娟一直是这个家庭的经济支柱。早些时候，她帮人收拾家附近的菜园，看着孩子长大，想着花钱的地方会多一些。自2015年以来，王娟一直在天津工作。
案发前，王娟在一家药厂工作，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0个小时，一月能为家里省下四五千元。现在这份工作已经丢了。“我也是小厂。我说要在上海呆一段时间，工厂直接告诉我不要回去了。”
孟晓家乡的一名村干部告诉记者，在这个4000多人的村子里，孟晓一家住在西区，经济状况确实困难。在村里工作了9年后，他只能看到常年在田里或家门口忙碌的孟波。“他家主要是两个身体有病的老人，儿子在家守着。”村干部说，孟晓出事后，有人发了一个村里微信群的链接，这件事就传开了。”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捐了一些钱.”
事实上，王娟儿子的学习贷款还没有还。儿子6月份就要毕业了，也找到了实习的地方。孟晓更为她的家庭感到骄傲。当她今年2月打电话给我时，王娟印象深刻。“姑娘说在上海找了份工作，工资比去年高。这里有她很多同学朋友，很热闹，叫我不要担心。”
王娟后来觉得，幸好孟先生在上海有这些朋友。事故发生后，同学和朋友经常在周末和下班后来陪孟晓，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也成为了女孩很快好起来的动力。她仍然渴望重新工作，希望能够尽快回报大家。
6月2日，孟晓的病房向窗外望去。本报记者邹
谁来承担责任？
6月2日下午五点多，记者在病房见到了孟波，他带回了一些在代办处附近买的肉。当孟晓还没睡着的时候，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问她想不想吃猪头肉。孟晓答应了，挂了电话，笑了笑。“明明是我爸要吃饭。”
回到房间，看到女儿睡着了，孟波没有出声。52岁的时候，父亲的白发似乎有点多，有些是这个月新长出的。王娟说，当他不在病房陪孩子时，他会再次拿起香烟，默默地吸上一口。王娟没有阻止她。一个多月太久了。她和丈夫为了融入这个城市，推动事件的进展，已经筋疲力尽。
父亲守口如瓶，但王娟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更痛苦。在医院的最初几天，女儿可能没有力气，也可能受到惊吓，沉默不语。她曾经闭着眼睛躺着，所以他们必须轮流讲故事。他们的素材池有限，只能讲更多关于童年的趣事。
孟波说，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和朋友们一起爬树，擦他的裤子。因为怕在家里被骂，只好努力弥补。结果他把两条裤腿缝在一起，事情就更糟了。女儿一听，就笑了。
弟弟经常想在视频通话中见到妹妹。这些年来，一家四口分散在四个地方，但感情一直很好。在王娟微信的置顶群聊中，家族群最早被王娟命名为“越努力越好”。后来，这个团体的名字把孟晓改成了“越努力越幸运”。
当他们背对着他们的女儿时，父母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准备起诉。截至记者发稿时，律师已经接手了孟晓的案子。
律师告诉记者，本案的索赔人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跳楼者，一部分是商场。对于跳楼者，跳楼男子的继承人应在遗产范围内承担民事赔偿责任，但孟晓一家一直没有联系家属，也没有得到赔偿。具体来说，律师需要联系派出所做相关调查取证工作；商场方面，要看是否尽到安全保障义务。“这取决于是否有更清晰的视频、更多的座位等。在警方调查下，了解商场当时的身体状况，以及事发时商场是否采取了具体措施，做出公正的判断。”律师说。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点是社会保障。
据悉，孟晓目前只有老家河南有新农合。6月6日，本报记者致电河南省沁阳市医保中心信息科。接线人员表示，孟晓的情况应该由第三方负责人支付，医疗费用不在基本医保基金支付范围，一般无法走医保报销流程；但如果第三方责任人通过起诉无法支付司法裁决后的赔偿，则有可能在法院出具证明后进行异地就医报销结算。到时候需要孟晓所在的社区和单位提供居住证明，然后根据医院的级别，报销比例会具体。
沁阳市医保中心审核科接线人员介绍:“要看材料，报销比例预计在4%或50%。”如果材料符合要求，可以在提交后一两个月再提交。
律师告诉记者，他们会继续关注医保。“毕竟以他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在治疗费面前真的是杯水车薪。”律师说，“孟晓是无辜的。希望她不用承受痛苦，不用为此付出代价。””
记者了解到，下一步，孟波和王娟将考虑把奶奶从老家接到上海照顾，而孟波将开始在上海找工作赚钱。他们还期待更多的社会帮助，比如从滴滴那里筹集资金。据悉，未来水滴俱乐部将在募捐界面公示治疗细节。如果有医保报销，或者孟晓家人通过诉讼获得赔偿，将超出实际自费部分的金额按比例返还给募捐人。
对于未来，王娟承认自己心里没有底，但是，“我女儿没有放弃，我们也不会为了她放弃。”王娟说。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本文中王娟和孟波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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