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经典之夜｜北方的河
编者按:晚上让自己睡着，自己醒来。澎湃湃湃每周日晚推出经典阅读版，解读国内外经典文学名著，与读者一起感受经典与文字之美。
《北方的河》 作者：张承志北方的河（节选）
作者:张承志朗读:高远
混合录音:陈超音乐:诞生在阳光下的韩红音乐
鸣谢:上海胜利之声文化工作室
一个低沉的，无声的，震撼人心的声音慢慢地咆哮着。整个雪原和整个北方大地呻吟着，颤抖着。迷雾冰川已经冻结。坚硬的冰甲正在裂开，黑色的河水跳跃起来，像巨轮一样推开冰岛。与此同时，雪原上吹来了一股长长的暖流。积雪融化了，汩汩的涓涓细流渗透着，在凹低的地方汇成一条清澈的雪溪，欢快地向河边奔去。河中央已经出现了一条闪闪发亮的黑水道，它正在庄严的音乐中平稳地向下游出发。然而整条河依然在爆炸，冰筏、冰态、冰块、冰岛在漩涡里愤怒而惬意地碰撞着。他目瞪口呆地站着，手里紧握着那叠诗集。河水醒了，黑龙在舒展筋骨。他默默地看着面前这条可怕而迷人的河流。黑龙江解冻了，黑龙要飞了。
驾驶雪橇的壮汉卸下狗，把它带到河边。河岸上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鹿皮背心，戴着红色头巾。他们对她微笑，并把她带上了一艘桦木皮艇。
轻巧的桦木皮艇，像一条大鱼，在翻滚的黑浪和冰排中间向前飞去。他站在白桦皮艇吻似的船头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流冰。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他完全被敬畏、震惊、吞噬了。
他睡得很熟。他不再说梦话了。他的声音已经随着这条咆哮的巨河的咆哮而融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这条桦木皮艇变成了一个大浪。我就要长大了，他听到自己用海浪的语言在说，我就要成年了。我将很快窥见北方的秘密。他觉得自己在激流中前进，心中充满了神圣的骄傲。我感谢你，北方的河流，他说。你用你广博的水土养育了我，你不自觉地把勇气和深度，粗鲁和温柔，传统和文明同时注入了我的血液。你用你的强浪剥去我的旧体，我一定会成为你世界里真正的男人和士兵。你让额尔齐斯河为我开道，你让黄河将我浮起，你让黑龙江将我送向辽阔的河口，送我人生的新征程。我感谢你，北方的河流。
责任编辑：甘琼芳图片编辑：沈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