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欠当”的凶杀案：男子30年前被判死缓再次申诉，吉林省检曾建议再审_一号专案
刘雪枫在犯罪现场附近。
在吉林省检察院决定向吉林高院发送再审建议书4年多后，没有等到进一步消息的刘雪枫，日前再次向吉林高院提出申诉。
他被法院认定为1991年一起杀人案的凶手，在当时影响恶劣——受害人是一名校警，被捅了30多刀，左右脸颊被割了六七厘米长。法院一审判处刘雪枫死刑。二审虽仍认定其“杀人手段残忍，后果严重，依法应予惩处”，但认为死刑“量刑不当”，死刑予以减刑。
救了他们一命的刘雪枫和他的家人多年来一直在抱怨。1995年，吉林省高级法院受理了父亲刘的上诉，并于1998年作出驳回通知书。2009年，刘雪枫在几次减刑后被释放出狱，并继续抱怨。2018年，吉林省检察院考虑到“原审法院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向吉林高院发出再审检察建议书。然而，此后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目前，律师事务所的高、杨澜律师正在为其免费代理。经过研究案卷和实地走访，他们已于日前向吉林高院递交了申诉材料。律师认为，除了原审判决中刘雪枫的供述，没有任何客观证据或口头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刘雪枫的罪行，本案不能排除对真凶的合理怀疑。
一起“残忍”却“死刑判决不当”的谋杀案
刘雪枫出生于1970年。中学没毕业，他就成了松原扶余市三岔河镇的一名保育员。21岁时，刘雪枫的生活发生了变化。1991年8月1日21时40分左右，三岔河镇第一中校民警辛某某在学校外的胡同里被害。他被捅了30多刀，左右脸颊也被刀划开。
刘雪枫告诉该报，事发后，当警方走访周边地区时，他主动向警方提供了证词，称他在路上遇到了辛某某。当时他从未婚妻家出来回自己家，和辛某某还有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路过。然后遇到一个熟人，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随着警方的调查，刘雪枫成了嫌疑犯。1991年11月15日，刘雪枫“因谋杀罪被拘留和审查”。
需要指出的是，根据1985年《公安部关于严格控制使用收容审查手段的通知》和1991年《公安部关于进一步控制使用收容审查手段的通知》的规定，刘雪枫是在当地犯罪且身份明确的人，不适用收容审查措施。根据法律，他应该“采取拘留、逮捕或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等其他法律措施”。然而，1991年11月15日至11月27日，刘雪枫处于被收容审查状态。
1991年12月4日，刘雪枫被逮捕，后由吉林省检察院白城分院向白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1992年11月6日，白城中院作出一审判决书，共两页，不足一千字。
根据一审判决，白城中院经公开审理查明，1991年8月1日21时40分左右，被告人因琐事与其未婚妻张某某家发生口角，一气之下从其家中走出，同时与迎面而来的三岔河一中民警辛某某发生碰撞，后发生口角。被告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尖刀，按着辛的背部、胸部连刺数刀，再在辛的面部两侧各划一刀，致使辛死亡后立即逃离现场。经法医鉴定，被害人辛某某死于大量失血，气血胸。
判决书认为，上述事实清楚，有证人证言、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物证为证。虽然被告刘雪枫推翻了原来的供词，但证据足以证实这一点。
白城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不尊重国家法律，仅因行走中发生碰撞，持刀将被害人辛某某杀害，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手段极其残忍，情节和后果特别严重。杀死对人民不愤怒的罪犯是远远不够的。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本院审判委员会于1992年第38次会议讨论决定，根据《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第五十三条第一款的规定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加快审判严重危害社会秩序的犯罪分子的程序的决定》，以被告人刘雪枫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一审宣判后，刘雪枫不服，向吉林省高院提起上诉。上诉的理由包括，没有时间作案，指认的凶器不符。他的辩护人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刘雪枫犯了罪。
二审没有开庭。1993年8月31日，吉林高院经书面审理后作出二审判决。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认定，持尖刀杀害辛某某的事实有证人张等人证实，有作案时间，有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等证据，足以证实实施了犯罪，其上诉理由不予支持。
根据二审判决书，吉林高院认为，“刘雪枫杀人手段残忍，后果严重，依法应予惩处。原审判决果断准确，但没有维持一审判决，而是判处刘雪枫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将死刑改判为缓刑的理由是:“但根据本案情况，量刑不当。”
2018年，吉林省认定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出狱后继续申诉，吉林省检一度建议再审。
被白城中院和吉林高院认定为“杀人手段残忍”的刘雪枫，从尸检报告中可见一斑。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辛某某被刺30余刀，胸部8刀，左右脸颊被割出六七厘米长的口子。
20世纪90年代初，我国实行“严打”刑事政策，本案一审判决书中援引的《关于加快审判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犯罪分子程序的决定》于1983年通过。在此背景下，法院一方面认定该案“手段残忍，后果严重”，另一方面认为死刑“量刑不当”，被认为是“留有判断余地”。
刘雪枫告诉该报，他和辛某某互不认识。案发后，他从别人口中得知，遇害的辛某某是镇上的一名警督。“他们彼此不认识。他们怎么会因为互相碰了一下就捅了人几十刀，割了脸？我被迫招供了。案发前，一中发生多起盗窃案件。我怀疑是盗窃团伙报复，否则不会有这种仇恨。”
二审判决生效后，刘雪枫被投入吉林公主岭监狱服刑。入狱后，刘雪枫继续抱怨，他的家人也四处奔走抱怨。1995年，吉林省高级法院受理了父亲刘的上诉，并于1998年作出驳回上诉通知书。
驳回上诉通知书称，原审判决“事实清楚，被告人多次供述。有证人证言、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鉴定等证据，认定属实。审理认为，你(刘)提出没有杀人，没有充分的事实依据；你还提出刘雪枫是在公安机关的供述下认罪的，经查也是没有根据的。故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从那以后，刘雪枫和他的家人一直在抱怨，但收效甚微。刘雪枫说，后来，管教拒绝给他发申诉材料，只劝他认罪，安心服刑。
经过多次减刑，刘雪枫于2009年7月21日被释放出狱。
出狱后，刘雪枫重返工作岗位，成为一名托儿所工作人员。他说，他后来通过媒体了解到聂树斌、呼格吉勒图等冤假错案已经得到纠正，于是聘请律师调出案卷，再由他当刑警的叔叔分析研判，整理申诉材料提交给有关部门。
2018年8月，吉林省检察院对刘雪枫作出刑事申诉复查通知书，称一审法院经审查，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向吉林高院发送再审检察建议书。刘雪枫说，此后，吉林高院的法官联系他做笔录，但此后再无消息。
后来，刘雪枫决定向北京商泉律师事务所寻求帮助。所有的不法分子援助计划，如吉林刘中林，都得到了该计划的免费援助。本所研究故意杀人案卷宗后，决定予以协助，并委托高、杨澜律师代理的申诉。
那年，律师和刘雪枫(戴着帽子)参观了犯罪现场附近。
再次上诉吉林高院。
杨澜告诉该报，他们最近通过访问犯罪现场和研究案卷材料重新整理了申诉材料，并已提交给吉林高院。
根据律师申诉代理意见，在原审判决中，除刘雪枫的供述外，全案没有任何客观证据或言词证据能够直接证明刘雪枫的犯罪，本案不能排除真凶的合理怀疑。
申诉机关的意见认为，根据1993年4月5日侦查人员出具的办案说明，所谓“刘雪枫作案时穿的中山装”并没有鉴定被害人的血迹，也没有反映是否有血迹。
关于他在犯罪时穿着蓝色中山装的说法，刘雪枫告诉该报，他当时是被引诱招供的。“因为中山装是深色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证人没有在我身上看到血迹。事实上，那天我穿着一件白衬衫。这么热的天不可能穿中山装。”
证人张某军作证称，案发后，刘雪枫由北向南走到三育路时，刘雪枫主动与他打招呼，他才找到刘雪枫。
此外，律师通过梳理随案调取的证据材料发现，该案中的证人证言可分为四类:关于案发时间前后情况的证人证言和报案；关于刘雪枫被害当天情况及事后表现的证言；刘雪枫的狱友铭心的证词；根据刘雪枫的供词询问的其他证人的证词。也就是说，没有直接证人可以证明刘雪枫犯了罪。
根据现场勘验笔录，现场遗留有不属于被害人的铜刀鞘和红色木抹刀。侦查人员已提取，具备获取指纹信息的条件，但案卷中没有相关物证。
案发后，公安机关还采集了、姚等人的指纹。律师认为，侦查机关采集指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比对。比对的前提是犯罪现场提取的指纹样本。但在现有的资料中，无论是结果还是样本都没有可比性。
关于作案工具的数量和特点，刘雪枫在侦查阶段共记录了9份讯问笔录，并至少做了5次不同版本的供述。
共向刘雪枫移交了10份讯问笔录，包括9份调查阶段的讯问笔录和1份审查和起诉阶段的讯问笔录。其中，在第一次和第三次讯问笔录中，刘雪枫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从审查起诉阶段到一审、二审，刘雪枫均不认罪。
关于作案工具的数量和特点，刘雪枫在侦查阶段的9份讯问笔录中，至少有5份不同版本的供述。律师认为，刘雪枫一方面作了有罪供述，另一方面在作案工具数量、特征等关键事实上无法形成稳定的供述，而是前后矛盾、不确定的，其有罪供述的真实性存疑。同时，凶器的来源和去向最终也没有查出来。
至于作案工具的种类，该案三份鉴定结论也不一致。1991年8月7日扶余市公安局技术科出具的认为凶器为“一件单面刺器，另一件双面钝刺器”的尸检笔录，1991年12月27日白城区公安局出具的工具痕迹分析意见书，1992年5月14日白城区公安局出具的复核检验意见书
律师对后两种意见提出质疑。根据1987年《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和1980年《公安部刑事技术鉴定规则》，本案不属于应当报请上级公安机关审批的情形。但第一次鉴定结论作出后，时隔近5个月，又提交上一级公安机关重新审查检验。同时，未依法说明要求复检的理由。
此外，律师认为，行凶者能在短时间内迅速造成胸部、腹部、两侧肋骨、背部、面部30余处伤口，不排除本案是具有报复性质的团伙作案的合理嫌疑。
责任编辑：马世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