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之困（下）：直面网约车和“份子钱”，传统模式驶向何方_上海大调研
[编者按]
以前的“金字招牌”正在褪色，现在开出租车已经不再好看，投诉也时有发生。
近日，上海调研报告团多次暗访虹桥火车站、虹桥机场、浦东机场，推出“打车难”系列报道。
第一部分重点介绍了虹桥火车站和两大机场拒载现象，尤其是短途出行，更容易遇到打车难。
第二部分揭示出租车拒载的背后，除了一些司机的职业道德问题，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上海网约车数量快速增长，出租车生意难做，司机收入锐减，不爱岗敬业。
虽然近年来交通执法部门对拒载、挑客一直处于高压整治态势，但违规现象依然屡禁不止。彻底解决顽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改造工程。
本文继续深入调查，关注出租车企业的经营困境，探索解决困境的办法。
2023年4月8日，上海最大的露天夜市——松江区泗泾地铁站旁，一辆出租车在夜市广场外排队等候。视觉中国资料图
停车率30%左右，管理手段弱化。
“现在，出租车的管理方式已经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成为影响上海投资环境改善的一大问题……”1988年8月，时任上海市市长的朱镕基在一次专题讲话中强调“决心整治出租车”，一股改革旋风刮起，也让出租车成为上海著名的“城市名片”。
1988年12月，“大众出租车”诞生，沈城街头刮起一股出租车行业改革旋风。图片来源:微信微信官方账号“上海交通”
30年来，传统出租车面对新兴的互联网，行业平静被打破，出租车公司也面临困境。
上海市出租汽车租赁行业协会改革创新委员会2021年调查报告显示，近年来，上海出租车市场出现了明显的矛盾趋势。出租车客运量在整个行业(包括在线租车)中的比重逐年上升，但本应是出租车主力军的巡游出租车运力却严重萎缩，导致大量车空，员工收入下降，人才流失，很多企业经营亏损。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上海不少出租车公司陷入了车辆无人驾驶空的尴尬境地。一方面，企业想招人，降低门槛，但是正规培训没有跟上；另一方面，企业想留住人，对司机管理方式不够严格。有些司机不怕投诉，即使不干了，公司也可以退押金，过一段时间转到其他公司继续开。
有出租车行业内部人士也透露，虽然上海籍不再严格限制，但司机还是比较难招。目前全行业停车率30%左右，即5万辆，实际运营3.5万辆左右。车辆闲置对企业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成本。“折旧费、保险费、停车费，另外企业的固定成本几乎一直都在，运营的车辆少了，压力就大了。”上述业内人士坦言。
据其介绍，以前对司机的管理要严格得多。上世纪80年代末，大众出租车成立初期，司机会因“欺骗乘客”被直接辞退。后来，他们经常要求停课，受到批评、教育、罚款等。，如果他们违反规则的次数更多，他们将被解雇。
现在司机流动性加大，一些小的出租车公司管理手段弱化，怕管得太严司机跑了。
上海市出租汽车租赁协会改革创新委员会主任葛磊建议，相关部门可以根据航班、高铁的到达情况，在节假日出行高峰期延长公交或机场大巴的服务时间，加强执法和监管。
在他看来，旅游秩序的整顿需要多管齐下。一方面，监管部门和企业要做好对驾驶员的培训和管理，特别是通过信息化手段防止议价载客行为；另一方面，要维护出行市场公平竞争，调控总量，合理规划巡游车和网约车比例，坚决打击非法网约车，保障正规巡游车和网约车驾驶员的合法权益和合理收入。
针对短途客人可能被拒的问题，葛磊认为，关键是要让司机的收入和等待时间的比例更加合理，减少司机的焦虑。可以考虑参考浦东机场模式，给予收到短途车票的司机下次走快速通道的措施，同时加强“落客转客”的监管。
2023年1月8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出租车等候区。IC照片资料图
出租车与在线租车的“竞争”
近年来，出租车行业的困境被广泛关注，围绕“网约车”的讨论不断。
2023年上海两会期间，市人大代表、公交集团董事长杨国屏提交了《关于上海严格控制网络约租车数量，加强网络约租车运营管理的建议》。
建议2020年，上海市交通委研究形成本市出租汽车行业改革顶层设计方案，提出以“总量调控、优化运价管理”为核心的总体实施思路，预测2025年上海出租汽车行业车辆总需求约为8.8万辆。
截至2022年6月底，上海市出租汽车(含巡游出租汽车和网约车)总量已超过11万辆(含持有车辆)，远高于“十四五”末交通委顶层设计对本市8.8万辆出租汽车的规模预测。本应是市场个性化出行主力的巡游出租车，在数量上已经落后于网约车，形成倒挂，而且两者差距还在拉大。
杨国屏呼吁，第一，在《上海市出租汽车管理条例》修订前，暂时停止上海网约车新营运证发放，具体发放标准待条例正式出台后根据出租车总量控制要求制定。二是加快网约车合规化进程，继续加大对网约车非法营运和网约车平台市场垄断行为的监管和处罚力度，全面清退不合格车辆和驾驶员。第三，明确上海出租车总量调控的规模和机制。在《条例》修订中，应明确上海市出租汽车总量调控的标准和手段，规划合理的巡游车和网约车比例。
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陈表示，未来出租车和网约车可能会承担不同的交通分工，走不同的路线。“机场、车站、码头、重要会展等场所，都可以规划为未来上海出租车的主阵地。”
陈谈了一个前题。现在很多人都在说“用市场的脚投票”，我们是否还需要出租车。他认为高质量的出租车应该仍然是上海的一道风景，出租车在车站机场等“城市窗口”仍然具有代表城市形象、服务规范、品牌基础好等重要优势。“试想一下，当人们从机场出来，大家都用手机打车是什么感觉？”
不过，陈也认为，出租车的定位应该随着市场的变化而调整。“在公共出行领域还占据主流市场吗？专车、快车、顺风车会不会更符合大家的生活习惯？”陈举例说，在国外，和出租车在城市的定位是互补的，上海的出租车可能也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
2022年9月23日，上海外滩出租车。IC照片资料图
专家建议创新管理搭建平台。
激烈的市场竞争对出租车的创新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奥盛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唐亮建议，加强城市出租车行业管理的当务之急，首先要在原有管理机制的基础上，建立一个能够真正“管”住城市不同类型出租车公司的强有力的组织机构。要制定统一的准入门槛、管理制度和服务标准。
唐亮当时指出，城市出租车行业管理部门要下决心大规模整合原有的出租车公司。此外，管理部门要协调各方利益，大胆打破固有的利益链条。
除了机构，平台也要纳入城市不同类型出租车公司的“统一管理”。陈向大学提出了一个研究建议，利用系统的力量搭建一个更具展示性和数字化的出租车平台，整合传统出租车资源。这是顺应时代需求的新趋势，也有助于有效推进“一分钱一分货”制度改革，为司机提供福利。
2020年，上海出租车统一平台“申城出行”App正式上线。
陈告诉记者，拆解如今的出行行业模式，无非就是“平台+司机”。“不管是自己的车还是租来的车，这本质上都是现在最有效的模式。如果出租车公司想要维持这种模式，我认为他们需要建立一个类似的平台。我们现在有一个‘申城出行’的平台，每个出租车公司也有自己的软件。太多对消费者来说是多余的；对于司机来说，家里有一个好的平台，可能会让他少花钱买其他平台，收益会更多。”
陈建议，结合本市数字化转型和深化国资国企改革，积极扶持、培育和发展以传统出租车为基础的出行服务统一平台，使之成为与滴滴出行更具展示力和竞争力的互联网出行服务平台。
平台重新搭建的背后，陈认为，体制和机制未来可能成为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的“混搭”。比如出租车公司在车辆营运证、车辆运维点等固定资产中加入现金入股。原有出租车平台(如申城出行)在通讯设备和互联网技术上增加现金入股，建立集技术、资本、资源于一体的新型巡游出租车专属调度平台。
取消或减少“钱”是否可行？
以“钱”为代表的运营改革也是司机和市民非常关心的话题。
取消或减少“钱”是否可行？“员工制”能否推广？
上海在2011年进行了尝试。据央视报道，当时出租车公司试点由“合同制”改为“租赁制”。以58个月计算，每个司机支付给公司的总成本从47万元下降到29.4万元。但由于运营压力完全由司机自己承担，改革并未得到司机的积极支持，试行一年后被叫停。
网约车视觉中国资料图
2021年，上海强生出租车在行业内率先推广“巡游示范队”。团队没有承接任何平台业务，主要是招揽乘客，同时兼顾传统的电话叫车服务，旨在缓解老年人“打车难”。
当时强生一改传统的“合同制”模式，采用“员工制”。示范队由公司直接运营，司机每天工作8小时，收入有保障，没有“钱”。
两年来这项改革效果如何？5月15日，强生出租车相关负责人表示，“游行示威队伍”一直在亏损，人员数量没有增加，维持在最初的40人左右。“主要是落实企业责任，想缓解拒载，缓解目前的打车困境。”
记者注意到，2022年发布的《上海市出租汽车行业“十四五”发展规划》提出，推动建立企业与驾驶员利益共享、经营风险共担的创新经营模式，探索经营收入共享、安全责任共担的经营方向。
中国出租汽车协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王秀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出租车公司可以和司机约定，按奇数分成收入。如果市场不好，司机减少，那么风险分担；如果市场需求旺盛，司机数量增加，利益共享。
但有业内专家认为，这一方案的难点在于如何监管出租车司机的收入。如果司机在网约车平台关闭计价器接单，可能导致企业实际收入高、分成低，甚至加剧不打表议价等违规行为。即使有监控，也很难完全避免。
上述业内专家表示，当前最重要的是建立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这是根本。没有健康的土壤，强壮的植物无法生长。其次，法律法规、行业法律法规需要尽快修订，以适应新形势的发展。《上海市出租汽车管理办法》的修订呼吁了很多年，但进展比较缓慢。”
陈认为，应通过建设统一的出行服务平台，探索将出租车“份子钱”模式逐步转变为基于充分保障的“固定+可变”收费机制。“‘钱’的收费模式将经营风险转嫁给出租车司机，不如网约车平台与司机约定的比例和风险分担灵活。在信息时代，我们传统的出租车行业其实可以通过平台大数据掌握出租车司机的订单情况并实现监管，慢慢将‘钱钱’过渡到抽单模式，为出租车司机减负增能。”
“上海的出租车行业确实处于亟待转型的尴尬期，但我相信经过几个步骤的重新定位、制度创新、平台重构，这个行业将焕发新的活力，希望上海出现一批优质、廉洁、能代表城市形象的出租车群体。”陈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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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管卓图片编辑：乐浴峰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