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之困（上）：车站机场外又见拒载挑客，路程短就要被“嫌弃”？_上海大调研
[编者按]
打车时，你有过挑客、拒载或不打计价器的经历吗？
曾几何时，出租车是上海的一块“金字招牌”，“穷司机”也是热门职业。白手套、白衬衫、白座套，是很多人对这个行业形象的记忆。
但是现在开出租车已经不漂亮了，投诉也时有发生。上海研究院即日起推出“出租车陷阱”系列报告，探讨“金字招牌”褪色背后的行业困境和生存压力。
本文从现象入手。在车站、机场等“城市窗口”打车是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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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是去闵行莘庄吗？”
“120元，”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说，“一走就上车。”
“不打表吗？”
司机摆摆手说:“不。”
5月4日凌晨1时许，上海虹桥火车站西广场外的申虹路、邵宏路、申昌路等路段聚集了大量出租车。此时，大部分地铁和公交已经停站，一些凌晨到达的乘客拖着行李，背着背包在附近打车。记者现场询问了15辆出租车，其中10辆为“一口价”，拒载或拼车，均为青浦许婧、闵行莘庄等短途目的地。
5月4日凌晨1时许，虹桥火车站西广场外的申虹路上，一个公交车站附近，不少乘客在此打车。本报记者李佳薇
出租车乱象不仅出现在虹桥火车站。
连日来，记者通过实地调查和乘客反馈了解到，在虹桥机场、浦东机场等交通枢纽，出租车“挑客”现象也时有发生。有市民投诉浦东机场司机公然挑客，说浦东不走，只去浦西。有网友反映:“我住在七宝，从虹桥机场回家。司机长得丑。”
5月4日凌晨，乘客在邵宏路上打车。本报记者李佳薇
然而，出租车司机也向记者讲述了排队和等待时间长的问题。采访中，虹桥机场的一位出租车司机表示排队要两三个小时，而浦东机场的一位出租车司机则表示要排队四五个小时才能接客。“排队五个小时就拉个起步价，肯定舍不得。”
虹桥火车站外:15辆出租车，10辆不打计价器，拒载。
5月4日凌晨，正值五一小长假返程高峰期，许多刚出站的乘客、出租车和私家车滞留在虹桥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上。
5月4日清晨，在邵宏路上，许多出租车和私家车驶向虹桥火车站搭载乘客。本报记者李佳薇
当晚，为方便夜间到达上海的乘客，上海地铁2号线虹桥火车站加班列车延长至5月4日凌晨2: 30，10号线虹桥火车站加班列车延长至5月4日凌晨1点。
虽然地铁运营晚点，但很多乘客还是选择打车。
当晚到达虹桥火车站，记者看到站内出租车排起了长队，排队长度约100米。有些人不想在这里等，而是穿过虹桥火车站西广场，在虹桥商务区附近打车。
5月4日凌晨，虹桥火车站出租车接站，候车乘客排了100米左右的队。本报记者李佳薇
凌晨时分，毗邻虹桥火车站的申虹路、邵宏路、申昌路等道路上，车流、人流十分嘈杂。很多人在路边停下来叫车，等公交车。有人当场招出租车，有人一起拼车。路上出租车多，车流行驶缓慢，在路边接客。
这时候乘客就容易出现出租车乱象。
一名拖着行李箱在路边等候的乘客告诉记者，他要去松江九亭，距离虹桥站不到10公里。刚开始他在网上叫出租车，发现要花很长时间，就招了出租车。没想到司机不去。
“他们(出租车)可能想把距离拉远，但不想拉近。这里有黄牛招揽顾客，有点乱。我还在网上叫出租车，再等一会儿。”这位乘客有些无奈地说。
记者以乘客身份在现场乘坐出租车，询问出租车是否开往9公里外的青浦许婧方向。“许婧在哪里？”出租车司机问。“许婧北城”“给100块钱。”“不打表吗？”“别打了。”司机说。
记者又问另一辆出租车，是不是要去闵行莘庄，位于上海康城小区，大约13公里远。司机说可以去，车费120元，不打表。
正常打车时，从申虹路打车到许婧北城只需30元左右，夜间价格50元左右；从申虹路打车到上海康城，40元左右，晚上价格60元左右。以上司机不打计价器的价格是正常价格的两倍。
除了“一口价”，还有很多拒绝短途订单的情况。当记者表示要去青浦许婧方向时，几名出租车司机都摆摆手说不要，据记者统计，当晚被问及去青浦许婧、闵行莘庄等短途目的地时，记者询问的12辆出租车中，只有两辆同意打计价器，其余10辆大多拒绝乘坐。个别司机提出了明显高于正常票价的“咬价”。
5月4日凌晨1时许，在虹桥火车站西广场外的申虹路上，多辆出租车拒绝了记者的短途单。拍摄：李佳蔚 剪辑：何羽茜(01:13)但是，当记者表示要前往三四十公里外的浦东张江等地时，询问的3辆出租车均表示可以打表前往。“浦东张江很好打车，你放心。”一名出租车司机说。
这不是唯一一个出租车混乱的夜晚。乘客谢向本报投诉称，5月2日晚从徐州乘高铁回上海，3日凌晨2时左右到达虹桥火车站。地铁和公交车都停了，所以他决定打车回家。
5月3日凌晨，深红路上深夜候车的乘客。受访者供图
5月3日凌晨2点多，申虹路上等候的乘客和出租车很多。受访者供图
他说，在虹桥火车站看到出租车停靠站排起了长队，就去虹桥商务区打车。他先在网上平台叫了一辆出租车，发现前面有200多人在等。这时，他看到申洪路上有很多出租车，就上前询问，对方却说不打计价器，要价更高。他没有上车。
“我要去闵行，距离不太远。看到一对情侣也说要回闵行。司机要价200元。后来他们讲价，150块钱就走了。”谢先生说，他还看到另一个出租车司机对去浦东的乘客收费400元，说几个人拼车，反正去400元。
有一件事让谢先生在等车的时候很疑惑。他在网络平台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平台的定位显示，出租车开到离他400米左右的位置后就不动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等了他(出租车)半个小时。当他离我的位置只有400米的时候，显示屏停在了那里。平台提示司机位置可能会延迟，但电话联系不上。我打了三四次电话，一直占线。”谢先生说。
无奈之下，谢先生取消了订单，并在平台上投诉了该出租车。之后他在平台上叫了一辆网约车。等了二三十分钟，车辆到了，终于顺利回家。
“本来我们还信任出租车，但那天没想到会这样。路上有那么多出租车，大多数都要价过高。还好有网约车来叫，不然这种情况真的不好。如果真的打不到车，我可能就要屈服于这些出租车了。”谢先生说。
5月4日凌晨1点多，记者两次尝试在网络平台上叫出租车，都能叫到出租车。等待时间大约是十分钟。相对于公路解禁时不打表拒载的现象，只要网上叫车，即使车程短，价格也是标准化的。
凌晨时分，在申虹路和邵宏路上，也有很多疑似“黄牛”在路上招揽来自浦东、嘉定、松江等不同方向的乘客。他们当场和乘客商量好价格，然后给同一个方向的很多乘客拼了一辆车。一些放弃网上叫车或现场打车，发现价格过高的乘客，选择从“黄牛”那里拼车。
两个机场:出租车司机吐槽排队时间长，短途不划算。
虹桥火车站出租车的“混乱”大多发生在附近的申虹路、邵宏路和申昌路。虹桥机场和浦东机场的指定出租车点呢？
4月12日，在虹桥国际机场T2航站楼出口，乘客排队打车。本报记者徐伟
4月中旬的一个晚上9点多，记者在虹桥国际机场2号航站楼出口打车，显示要去徐泾东地铁站。地图显示目的地距离虹桥机场约8公里，是短途票。
“你下车坐地铁更方便。”记者上车时，一名出租车司机直言不讳，让记者下车换乘地铁。机场经理见记者下车，上前询问原因。记者如实说明后，经理也没有过多干涉。
记者再次尝试，目的地位于徐京东附近的一家酒店。这次他没有被拒绝乘出租车。但是在车上聊天的过程中，出租车司机抱怨说，像这种只有十分钟车程的短单，非常不划算。
“我在停车场等了两三个小时，肯定希望能接到大单。像你这样的短单我只能赚30多块钱，而且你发货后还要回去两三个小时。如果我们开出租车，一天要交出租车公司的租金是400元。如果接的都是短单，一天下来连车的租金都不够。”出租车司机说。
此后，记者返回虹桥机场，尝试乘坐短途出租车。遇到的情况和上面类似。有司机拒载，也有司机在记者上车后忍不住抱怨距离太短。
浦东机场也有类似情况。今年3月，有市民投诉浦东机场出租车公然拒载，只拉长途乘客，先问你去哪里，再决定是否载客。很多司机说浦东地区不会走，只有浦西的乘客，机场现场管理人员也无能为力。上海市交通委执法总队对此回复，因投诉人未能提供出租车拒载的相关证据，无法进一步核实，其反映的情况已转告浦东机场调度员，要求加强现场管理。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机场的地理位置等原因，大部分乘客都是在指定的出租车点乘车，一般比较规范。但仍有部分出租车拒载、挑客。究其原因，排长队、等待时间长是一个重要因素。
4月18日下午，浦东国际机场出租车等候区有数百辆出租车在等候。本报记者徐伟
4月中旬，本报记者来到浦东国际机场，在2号航站楼南侧不远处的出租车等候区，看到数百辆出租车在排队等候。这个候车区分为五条车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出租车按照车道的顺序放行到终点站的上车点。
多久放一次取决于航班的到达，通常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由于等候时间较长，在排队时间内，记者看到一些出租车司机下车去透透气，也有司机躺在后座休息。
其实对于出租车来说，这并不是排队的起点。记者了解到，出租车来浦东机场接客，首先要从出租车专用的大型停车场排队，这里可以容纳一千多辆车。接下来，停车场会根据各个航站楼对出租车的需求，调配车辆，出租车依次在各个航站楼的候客区排队。
当收到短途票时，浦东机场的许多出租车司机抱怨道。“像我一天至少要挣400块钱，以后的收入都是我自己的。如果排五个小时的队，拉个起步价，肯定有点舍不得，所以有时候会有拒载的情况，这要看司机的个人素质了。”出租车司机魏师傅说。
魏师傅告诉记者，遇到短途票，他会和乘客商量，让他们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叫车。如果乘客不想下车，他也没办法。
4月18日，一辆出租车在浦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附近被劫持。本报记者徐伟
在2号航站楼的出租车排队区，司机李师傅已经排队等了4个小时，离上车点越来越近。“在这里排队领底漆需要4个多小时。我已经在最前面的位置了，因为我昨晚在大库(停车场)过了一夜，但是过了一夜我现在就到不了这里了。”他说。
另一位司机周师傅说，他一大早就接到了去浦东机场的预订单。早上6点到下午1点，返程还没安排。他说运气不好排队七八个小时很正常。“很多跑机场的司机，晚上十一二点拉完最后一单，都会选择回机场，直接在车上睡觉。我们很少回家，因为回家的时间太不值了，睡眠时间完全不足。”周师傅说。
浦东机场对可能收短途票的出租车有专门的方案。
记者从几位司机处了解到，如果从浦东机场出发的路程在22公里以内，返回机场的时间在1小时以内，出租车司机可以按里程拿到一张小票。有了这张小票，司机可以在返程后直接进入候机楼等候区排队，而不是从停车场零点出发。
即便如此，许多司机告诉记者，他们仍然更愿意接受“大订单”，行程越长越好。在他们看来，虽然可以买到短途的票，但是送人回去还得排队。一次将近2个小时，也很折腾。还不如跑大单省事。“相对来说，浦东机场因为离市区更远，所以比虹桥机场更有机会接到大单，但还是要看运气。”一位出租车司机这样说。
导报记者注意到，出租车拒载、挑客、“一口价”等乱象背后有诸多复杂因素。为此，记者采访了多位出租车行业人士和相关专家，这将在下篇文章中介绍。
责任编辑：韩晓蓉图片编辑：李晶昀校对：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