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淄博流量里浮沉的妈妈：找到孩子的那一天，才是母亲节_直击现场
五一期间，张去淄博寻亲，淄博站的吉祥物“滋滋哥”帮她传播寻女信息。
五一期间，张去淄博寻亲，淄博站的吉祥物“滋滋哥”帮她传播寻女信息。
二十年前的今天，两岁八个月的男孩姚一飞被带走。从此，“荀儿姚逸飞”成了他妈妈唯一的“工作”，也是她所有社交账号的名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她拒绝使用自己的名字，坚称“一飞妈妈”是她唯一的身份。
姚莉已经失踪15年了。作为姚丽的母亲，15年来，张不仅要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和寻找女儿的艰难，还要承受丈夫姚福记的埋怨甚至殴打。
报警，发帖找你，求助媒体，拜佛，参加寻亲会，在闹市区摆摊，发视频到社交媒体直播…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两位母亲尽了最大努力，但孩子仍然下落不明。
这一次，他们带着网络流量的指引来到了淄博。在“抢烤”热闹欢腾的人群中，他们摆摊直播，苦苦寻找自己的孩子。
两个家庭
关于失去孩子的故事，一飞的妈妈像祥林嫂一样讲过很多遍。
2003年，赶上非典爆发，我还不到三岁。当时一家人住在北京通州区永顺镇新建村。一天晚上7点，他们飞去和妈妈玩了一会儿，然后出了平门。一把小油菜，妈妈第二次洗水的时候，突然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追了出去。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前后也就三分钟左右。
后来有两个目击者说，看到一男一女强行把孩子抬进一辆面包车。
报警的同时，父母迅速动员亲戚朋友在家附近打着手电筒四处寻找，找了一夜一无所获。
在姚一飞失踪前，他在天安门广场与父母和姐姐合影。
他们到处寻找，到处张贴寻找你，但15天后，也就是4月30日，北京开始“封城”，搜寻计划被迫中止。一飞的妈妈本来就患有生殖系统疾病。面对失去儿子的悲痛，她再也无法忍受，被送进了医院。
从那以后，一刻不停的寻找，已经20年了。
姚立家的故事是另一个版本。故事的起点是2008年4月19日。那一天，14岁的姚丽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却再也没有回家。
女儿走失后，原本老实的父亲姚福记开始变得暴躁敏感。他想念他的女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工作。除了整天找女儿，就是在家睡觉或者和老婆打架。
张记得，女儿失踪两天后，姚福记抱怨妻子没有照顾好孩子，还打了她，满嘴都是血。从那以后，这个家庭就充满了争吵和暴力。
“女强人，你失去了女儿，我活不下去了。”“一个坚强的女人，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自己的女儿都不管……”她老公发的这些短信，张一条一条的抄，抄了厚厚一沓。失去女儿的痛苦，加上对丈夫复杂的感情，伴随了她15年。
2018年初，张在她工作的工厂发现，身边的年轻人都在玩短视频。发个短视频，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于是，她也注册了账号，发布了寻亲视频。
姚丽走失前，她与母亲张拍了最后一张合影。
用了两年短视频，张渐渐熟练了，几乎每天都发关于女儿的视频。2020年，“山西寻子哥”刘丽琴通过网络直播找到了被拐十年的儿子，让张夫妇深受启发。他们特意去了刘丽琴的家，希望能“开心一点”。回来后，他们开始琢磨通过直播扩大音量，找到女儿。
夫妻俩决定轮流上阵，每天直播两次:张白天上班，姚福记直播；晚上下班后，张拿着手机继续直播。
2021年1月6日，张和姚福记再次为寻找女儿发生争执。姚福记说，他要开着贴满寻人海报的三轮车，带着张在全国巡回寻女直播。张认为这是不现实的。“两个人不工作全国跑？吃的喝的？”她主张自己继续在电子厂工作养家，丈夫在家直播找女儿。周末和节假日，夫妻俩会一起去外地找女儿。
由于这次争吵，姚福记把张打得鼻青脸肿，并冲到厨房去拿刀。张对完全是铁石心肠。那天她辞掉了工作，离开了她工作多年的北京。
在过去三年的分离中，张断绝了与丈夫的一切联系，但两人都没有停止寻找女儿。有时候，两人会在网络直播间碰面，互不理睬。2021年3月初，张到拉面哥家门前寻找女儿。当她听说丈夫姚福记要来时，她立即离开了现场。
十五年的寻女历程，张和丈夫姚福记为你做了各种各样的寻找。
当年7月，电影《失孤》的原型郭成功寻亲。姚福记骑着一辆从北京来的电动三轮车出现在郭的家门口。找女人直播引发关注，以一句“我就是来蹭热度的”冲上热搜，被网友称为“最暖的蹭热度”。
2022年7月，姚福记闯入张的直播间，连麦恳求她回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寻找女儿。最终，在亲朋好友甚至网友的劝说下，张决定回京，与姚福记复合。
这些年来，很多人问她为什么不离婚。“虽然孩子的父亲对我不好，但我们找到女儿的决心是一致的。我们可以一起互相照顾，互相照顾。另外，我希望有一天姚丽回来，看到爸爸妈妈还在，这个窝还在，这个家还完整。”张对说道。
2020年，继“山西寻子哥”刘丽琴在直播间成功寻子后，张也开始学习直播寻女，希望能找到女儿姚莉。
去淄博蹭交通！
和其他寻亲的家长一样，逸飞的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在传播信息——如何让更多人看到她的求助信息，如何让潜在知情人提供线索，这些都让她煞费苦心。
她穿上印有寻找你的衣服，走上了闹市的街道；参加“见面会寻亲”、展销会、糖酒会，在人多的地方摆摊寻亲；她还强迫自己学会使用各种社交媒体，从QQ、微博、论坛、贴吧到近几年的短视频平台。“哪里人多，哪里就有交通？”
于是，最近因为烧得通红的烧烤而成为中流砥柱的淄博，成了找父母主播的目的地。
五一假期，忙忙碌碌的人们涌向淄博的时候，一飞的妈妈带着一床小被子，赶到了淄博。
每次出门找亲戚，带被子都是标配。为了省钱，亦菲的妈妈经常露宿街头。“我住在桥下、路边、地下通道里…只要不被赶走，我可以睡一晚上。”
但是这次在淄博，她的小被子没有派上用场。一位好心人听说了这些父母，就在自己新装修的大三居室里为他们提供免费住宿，准备用作民宿。
五一期间，“一飞妈妈”在淄博的人山人海中铺开标语牌寻找信息。
姚丽的母亲张也来到了淄博。4月26日上午，张坐上丈夫的三轮车，骑车去淄博玩了两天。她打算白天摆摊直播，晚上睡在三轮“房车”里。不过，当晚到了淄博，他们也被安排住在了一位好心人的家里。
每天早上5点，寻亲的父母早早起床，赶到八总的市场，开始拉横幅摆摊，坐在小马上寻亲直播。晚上八九点，他们从八大局赶到牧羊村，直播到半夜。
直播中，实在太困了，有的人干脆倒在地上睡了一会儿。又累又急，他们也感受到了人们的关爱——爱心人士给他们送来了一日三餐，一家水厂给他们送来了矿泉水，水厂还在水瓶上印上了寻找你。气温下降，有市民给他们送来羽绒服、棉被，也有市民现场陪伴，帮他们传播寻亲信息。“鸭头哥”等淄博网络名人主动帮他们在直播间传播寻亲信息…
网络名人城的善良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温暖。“这么多年，淄博去了那么多地方找孩子，是最让我们感动的地方。”
“好人还是很多的。”两位母亲异口同声地说。
5月10日，张拉着丈夫的三轮车从淄博找亲戚回京。这辆载有女儿信息的三轮车，不仅是他们的交通工具，有时候还是他们的“旅馆”。
“母亲节，我不配。”
“孩子还没找到，我不配过这个节。”母亲节前两天，一菲妈妈接受《中国慈善家》采访，她告诉记者。
她一直说，孩子被带走是因为她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所以在亲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为此感到愧疚和自责，认为自己“不配做母亲”。
她总是在心里问自己:“作为父母，为什么别人能照顾好她的孩子，我却失去了他们？”
“只有在路上，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父亲。”电影《失孤》中，找到父亲的原型郭的那句话，让亦菲的母亲也有同感。她不敢停下来，只要有一点闲暇，就会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寻子20年，她患上了严重的睡眠障碍，“每晚最多深度睡眠两小时。”
这几乎是所有寻亲父母的通病。姚莉的母亲张也说，她几乎每天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当她醒来时，她想:“姚莉在哪里？”“她14岁时迷路了。她是个大孩子，跟小孩子不一样。会不会卖给山里某个老光棍当老婆？或者卖给了哪个娱乐场所……”“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被锁过，被铐过，被打过……”越想越乱，越想越睡不着…
2022年7月，“一飞妈妈”赴福建泉州参加寻亲活动，与其他寻亲家长合影。
每次把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他们的内心都充满矛盾:一方面“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希望”，另一方面又实在不想一遍又一遍地揭伤疤，更不愿意“传递负能量”。一菲的妈妈甚至担心她的“负能量”会影响年轻人的婚恋观。“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想要孩子。我怕他们看到我们寻亲的父母的遭遇后，会更加不愿意要孩子。”
他们都害怕假期。姚丽的妈妈说，每年孩子生日，孩子出事的那一天，过年，中秋节，端午节，儿童节，妇女节，母亲节……这几天都是她最难熬的日子。“我几乎都躲在家里，盖着被子哭。”她说:“当我们找到一个孩子，母亲节就是我们的节日。”
5月2日，正在淄博直播的张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妈妈，我过得很好。”她立即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你能听到我吗？”她问，对方说“听得见”就挂了。再打电话，没人接；加微信，对方失败。
这不是第一次了。希望和失望交织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张心想，再过半年姚丽就30岁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女儿可能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她已经成了奶奶。
在寻亲的父母心中，存在着这样一个平行宇宙。
(原题为《淄博交通中的流动母亲:找到孩子的那一天是母亲节》)
责任编辑：段彦超图片编辑：金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