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干爹干妈”劝购外星人“神药”？主播麦手演戏围猎老年人
近日，53岁的张玫瑰和儿子刘鹏因为在直播间坚持要买一种“茯苓”发生了争执。
刘鹏说，以前我妈在这个直播间买灵芝孢子粉，现在想买茯苓，说是能治风湿。“我劝她去正规医院检查，她还训了我一顿，很不愉快。”
玫瑰张想买的茯苓来自主播黄渤的推荐。黄渤的直播间里有很多中老年人。没有特殊情况。每天早上6点，黄渤都会准时出现在直播间，他会通过和其他角色的连线来播放剧本故事。大约两个小时后，他将出售产品。
此前，黄渤在直播间推荐了一款售价999元的金矿翡翠手镯，称“该手镯对恶性肿瘤、诺如病毒、新冠肺炎有预防和治疗作用”。
记者调查
外星人研制的“神药”
4月14日早上6点，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超过1000人。
黄渤进入直播间不久，就开始和其他角色联系，表演剧情。在这场直播中，故事是正义一方斗智斗勇，战胜敌人，重拾茯苓“神奇功效”的故事。屏幕上，粉丝们激烈地讨论着剧情的进展。“小心安全”“茯苓不能被阿苏拿走”“快给外星人打电话”…
“速速撤军，大获全胜！”黄伟情绪激动，大声宣布情况。此时，直播间的观众不时发出弹幕，“战士们辛苦了”、“为了战士们”…
观众的情绪瞬间被带动。这时，黄伟连线了一位“教授”，请这位“教授”给直播间的“家人”介绍茯苓的功效和吃法。
“教授”说，这种茯苓和其他茯苓不一样。“是外星人研制的，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还能治疗肾病。”“茯苓祛湿气。湿气是人体的最大杀手。它隐藏在人体内。如果长期不能清除，会引起恶性肿瘤或癌症。”
记者注意到，在另一场直播中，“教授”对“三七”的功效赞不绝口。他说“三七”对老年骨质增生、滑膜炎、关节炎、风湿性心脏病、健忘症都有非常好的效果。甚至，“三七”可以治疗脑血栓、子宫出血、胃痛，称“人人皆可服用”。
黄伟销售的茯苓外包装显示，产品类型为初级食用农产品，包装日期为2023年4月6日，保质期2年，产地为安徽大别山。
茯苓外包装显示产品类型为初级食用农产品(杨光王发)。
根据《食品安全法》第二条规定，来源于农业用于消费的初级产品称为食用农产品，并规定食用农产品的市场销售应当符合本法的规定。
北京中医药大学法学院医药卫生法学教授邓勇表示，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公布的《中药与食品目录》，茯苓是药食同源的产品。将“药食同源”物质直接作为商品销售的，应当根据生产加工企业和生产标准判断商品的性质，根据商品的性质采取不同的广告标准。
他分析，如果商品性质是食品，则广告应当以普通食品的广告标准为依据，遵守《广告法》第十七条的规定，不得涉及疾病治疗功能，不得使用医疗用语或者容易将所宣传的商品与药品、医疗器械相混淆的用语。同时，根据《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规定，普通食品不得声称具有保健功能。
黄渤直播短视频平台有货发布的《食品生鲜行业宣传规范》显示，产品说明不得含有产品可用于获取健康的表述；用专业术语、神秘语言和表达科技内容的语言描述产品的功能特点和机理，使公众难以理解。
在“教授”介绍完产品后，黄渤对粉丝说:“我听到了，是个好东西，什么都不要说，上传链接！好东西应该给我的米歇尔·普拉蒂尼教母！”
中国法律委员会互联网协会副秘书长胡刚表示，经营者销售的商品谎称是外星人制造，夸大其药用价值，明显违背了广告的真实性原则，涉嫌构成虚假广告等违法行为。主播以自己的名义或形象推荐和证明商品和服务，属于广告代言人，也涉嫌违法。
《苦情戏》里的套路
记者发现，类似黄渤在直播间演绎的剧本，在电商平台都能找到。
记者随机联系了两家为直播间创作脚本的商家。在询问了剧本大纲、剧情基调、时长、是否将直播产品融入剧本后，一位商家表示半小时的《正义戏》剧本要300元，另一位商家则表示要1200元。
一位卖家表示，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家庭生活等一些“苦情剧”剧本更受中老年观众欢迎。记者在某电商平台上搜索发现，这些剧本最低价格只有几块钱。
某电商平台情感剧本文案价格(杨发图自记者截图)
就在今年央视3·15晚会上，“苦情剧”直播套路被曝光，曝光了很多网络名人主播利用虚假身份和感情诱骗老年观众消费的骗局。
这些主播在直播中伪装成孤儿、残疾人、癌症患者等角色，以博取观众的同情和信任，进而卖出优质高价的商品。直播间里的“儿子们”打着帮人解决纠纷、调解家庭矛盾的幌子，向老人推荐“神药”。
报道中，为情感主播提供产品和场地的公司经理承认，直播间的故事其实都是编造的，演员拿工资写剧本。
这位经理还说，很多网络名人主播利用虚假的身份和感情，诱骗老年观众消费，利润非常丰厚。他说，一盒9.9元的产品，你只需要1.2元就能拿到货。99元买10盒的话，主播的提成就高达80元，有的产品已经卖出了“1.2亿盒左右”。
记者了解到，为了配合连招，直播间还会招募“麦手”，即与主播连麦合作讲故事的角色演员。不出现在镜头里的半小时连续麦收，麦手的收入通常在几十元左右。
直播间招募“麦手”信息(网页截图)
记者在网上注意到一则培训麦手的招聘信息。在参加“麦手”入职培训之前，他要交298元。对方说，在申请“麦收”之前，更方便的是预期角色，找个好伴。因为两三个人只有是老搭档才会互相配合，而主播一般只会和老搭档组队。
据此前媒体报道，一位为“麦寿”提供入门咨询的业内人士表示，目前“麦寿”需求量很大。“在主要的短视频平台上，每天有近2000场情感直播，每场直播的‘麦手’都不能重复。”
昂贵的“神药”
4月14日，记者发现，黄伟直播间“教授”宣称的“药用价值极高”的茯苓产品名称，在链接被挂出后，变成了“茯苓相框”。直播中，有观众质疑为什么是相框。主播说是相框，其实是茯苓。“否则，你得不到链接。”
记者查询该主播在平台上的小店，发现店内销售的三七、灵芝孢子粉等产品均以“相框”为名销售，“鹿心粉”写为“鹿心粉”。根据主播所在店铺的数据，截至4月14日，已售出318个“茯苓相框”。
产品名称标注为“相框”(图片由杨光发送。com来自记者截图)
胡刚表示，产品名称标注为“相框”，可能是故意规避平台销售食品的特殊管理措施。
5月9日，该短视频平台客服人员告诉记者，如果平台上销售的产品与页面标注的名称、材质不符，属于违法行为。遇到相关违规行为的消费者可以向官方客服投诉，也可以点击直播中的手机页面进行举报。经相应部门核实后，平台会对商家店铺进行处理。
记者在直播间点了两瓶茯苓，瓶子上只标注了产品型号、包装日期、保质期、产地。
胡刚说，根据《食品安全法》规定，产品标签缺少生产经营者的名称、地址、联系方式、生产日期。
黄渤直播短视频平台有货发布的《食品商品发布规范》显示，马赛克、三方平台、屏蔽商品信息等。不允许出现在产品明细图中；需要展示礼品信息；需要在商品详情图中展示食品清晰可辨的sc信息；中文标签，需要展示详细的产品图。
中文标签信息还包括:食品名称、配料表、净含量和规格、生产者和/或经销者的名称、地址和联系方式、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储存条件、食品生产许可证号、产品标准代号、品牌/标识、需要展示的特殊食品注册信息(如保健食品注册号和功效、婴幼儿配方食品注册信息等。).
黄伟卖的茯苓价格接近200元，净含量250g。记者在电商平台上发现，250g茯苓的价格大多在20-60元的价格区间。
记者走访了北京三家线下药店。在一家同仁堂药店，茯苓净含量280g，售价49元。另外两家药店，250g重的茯苓，50元。
“我们和外面的普通茯苓不一样，年份也不一样。吃了才知道是好是坏。”黄伟说，他卖的产品都是厂家直接发货，去掉了所有中间商，成本已经很低了。
记者联系了安徽一家茯苓生产商。厂家向记者透露，如果正规药店从厂家拿货，250克茯苓的价格是7.5元。照此计算，主播卖出的价格是标价的26倍。
被“追杀”的老人
一个普通产品被宣传成“神药”。为什么能说服老年人？
“家里几个老人看这个直播，在家庭群里讨论剧情。有时候我在群里劝他们，他们不听，就像被主播洗脑一样。”刘鹏说，在这些老人眼里，主播就像是正义的化身，老人信任和支持他们。
他告诉记者，起初是家长看直播，也来凑热闹。后来他发现，主播的剧本结合一些时下热点新闻，半真半假。如果老人的决心很弱，他很容易相信。
记者注意到，黄渤在短视频平台上的“粉丝团1”成立于2022年。根据平台数据分析，“60后”占20%。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发布的《中老年人短视频使用情况调查报告》指出，短视频的应用已经成为当代老年人获取知识、社交、展示自我的新工具。
湖北国泰心理研究院院长杜明骏表示，在直播间营造的危机场景会激发情感链接。在满满的情绪中，粉丝会压抑理性判断和冲动消费。尤其是很多老年人对数字场景缺乏了解，与家人的日常交流有限甚至缺乏，更容易让他们集中精力投入到这样的剧情中。
杜明骏认为，老年人也要注意个人爱好的发展，合理安排时间；家人要主动和长辈聊天谈心，营造家庭归属感；社区也应该关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建立更多的安全协会，组织健康的娱乐活动。
2020年，中消协发布的《生活类电商购物消费者满意度网络调查报告》显示，主播夸大宣传和虚假宣传是消费者反映最强烈的问题。2022年3月17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2022年“清明”系列专项行动十项重点任务，其中提到，坚决遏制收割老人流量，实施营销欺诈。
胡刚表示，随着老年人上网规模越来越大，网络平台要按照《广告法》、《食品安全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电子商务法》等法律法规，切实履行平台责任，对关系公众生命健康安全的食品给予最高级别的严格管理。直播过程也要全程监管，依法履行实名登记、证照审核、违规举报等义务。
(文中玫瑰张、刘鹏、黄伟为化名)
责任编辑：陈建慧图片编辑：沈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