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谈：一张单子卖10万元，谁在交易长江砂石“身份证”？_直击现场
今年开春以来，记者在长江沿岸半个月的调查发现，长江干流打击非法采砂取得明显成效，但部分支流仍存在许可开采区域管理漏洞，需要综合治理。记者半个月走访长江上中下游部分支流发现，一些偷砂团伙通过虚开、伪造、重复使用能够证明砂石合法收运的砂石收运管理单，从而“洗白”非法采砂。
“僵尸砂厂”卖订单牟利
许可开采区域是合法砂石的来源，砂石采运管理单相当于合法砂石的“身份证”。根据河道采砂运输管理单制度相关规定，河道采砂需要运离许可开采区域、疏浚作业区域或者其临时堆场的，由负责河道采砂现场监管的水行政主管部门在河道采砂装载现场组织填发纸质管理单，一次落实一船(车)。纸质管理单一般一式四份，又称“四联单”，载有砂石来源、去向、运载量等信息，是砂石收集、运输、销售时的有效合法凭证。
然而，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一些位于长江支流的持证矿区打起了倒卖砂石开采运输管理单的主意。“特别是一些没有被及时取缔的‘僵尸砂厂’，虽然在持证矿区，但由于常年开采，几乎已经枯竭，没有大规模开采的空间，所以就想办法倒卖名单。”一位乡镇干部说。
公安部门曾查获过类似案件:2021年7月的一天晚上，多部门联合执法，在长江中游某水域发现一艘隐形吸砂泵船在偷河砂。同时，警方还挖出了被虚开倒卖的采砂运输管理清单。名单上显示的矿区是“僵尸砂厂”只卖名单不采沙的持证矿区。
警方查获此类名单15份，涉案金额160万元，每份名单售价约10万元。平均摊到每吨河砂上，从5元加价到40元卖给盗采、贩卖河砂的团伙。
东学拍摄的长江支流采砂厂附近的河床。
根据有关规定，“四本”第一联由河道采砂现场监督机构收集，作为控制采砂总量的依据；第二联由挖砂人(供砂人)收集，作为核对收(供)砂量的依据；第三方交付给运砂船，作为河道砂石合法来源的凭证，到达目的地后交付给收砂人领取；第四联报颁发采砂许可证、批准河道疏浚工程或者批准采砂可行性论证报告的水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基层执法人员表示，该证件一旦跑到非法采砂团伙手中，危害不可小觑。持证矿区之所以能倒卖“四令”牟利，与一些地方监管不力有关。
采砂运输管理单上有明确的一项是“现场监管责任单位盖章”。按照规定，当地监管机构要对采砂现场进行严格监管，对采砂运输管理单的真实性负责，对砂厂全年采砂总量进行控制。然而，半月谈记者采访了解到，个别监理单位的工作人员因贪图利益而涉案，向砂厂下“四份订单”，对砂厂倒卖订单的行为视而不见。“有的有金钱往来，有的收了烟酒礼金。”一位基层民警透露。
“Drill 空 sub”诈骗，一次性使用。
河道采砂运输单一管理制度旨在加强河道采砂管理。水利部长江委介绍，为进一步加强河道采砂管理，提高涉砂活动监管效能，精准打击非法采砂行为，长江流域近年来大力推进河道采砂运输管理表格电子化，计划2024年底全面实施电子化管理。但在电子化管理尚未全覆盖的情况下，一些偷沙团伙趁机“钻空”，伪造“四本”，真假难辨。
“这份清单有盖章和编号，有参与收运的各方签字，还有装载量、运输船舶等各种详细信息…只查名单很难发现造假的痕迹。”半月谈记者收集了许多风格各异的“四本”。
图为两省砂石采运管理单，上面有伪造的单据。
公安部门曾抓获一个伪造“四联令”进行诈骗的团伙。当时，该团伙在网上购买了一批假的砂石收运管理令和水利部门公章，冒充水利部门下发的假“四联令”，然后高价卖给想靠长江砂石收运赚钱的船主。
“长江流通的沙子很多来自支流河道的特许开采区，涉及多个省市。纸质砂石收运管理形式不一样，同一省不同地方下发的清单也不一样。造假容易，辨别真伪难。”执法人员和港口经营者表示，这增加了他们检查工作的难度。“长江干流砂石收运管理清单已经电子化，但很多支流还没有实施。”
此外，非法团伙还在采砂、运砂过程中一单多用，企图最大限度利用“四单”。“比如一船合法的沙子从湖北运到上海，先在湖北本地卖，然后一路上偷一船再卖。如此反复数次，直到最后一船盗沙运到上海。”一名执法人员说。
加快砂石“身份证”的标准化和电子化
近年来，自采砂运管制度实施以来，长江等江河非法采砂受到严厉打击，积累了大量实践经验。下一步，建议多部门共同努力，加快推进长江流域特别是支流流域规范化、智能化采运管理体系建设，加快统一砂石“身份证”，对砂石资源采运中转销售实行闭环监管。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长江干流的相关管理越来越规范，但支流涉及的地方很多，相关管理还有待完善。鉴于现有案例多发生在支流，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李建华等受访专家建议，用“一盘棋”的方式推进长江流域干支流监管。河床中的沙砾直接关系到长江干支流的物理和水文完整性以及鱼类“三场”的质量。长江流域是互联互通的。如果忽视对支流的监管，放任自流，木桶的短板效应就会显现，必然损害长江生态系统的根基。
基层受访者建议，及时梳理砂石允许开采区域，建立台账。河砂砂石“身份证”的来源是持证矿区。有多少特许矿区？还有什么可以挑的？需要调整什么？哪些是没有沙子可以收集的？要及时整理更新，调整开采计划，注意相关监管部门人员的监守自盗问题。
责任编辑：刘雯图片编辑：沈轲